聯合報社論／中國人與鬼祟男：誰讓敵意充斥生活日常？

民進黨立委郭昱晴指控前特戰隊員風波，引發爭議。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在臺灣街頭，我們可以看到不同的人文風景，讓人感到美好與平靜。但最近這些時日，人們在街頭遭到惡意突襲的機會，似乎越來越多。一位自認是「臺派」的女教練，在捷運上看手機影片，遭其他乘客質問「你是中國人嗎」。一名前陸軍特戰隊員在公園自拍，被民進黨立委郭昱晴認爲「行爲鬼祟」，除將對方照片上網，還向警政署告發。這類日常生活中的敵意行爲增多，反映社會的不安與仇恨正在上升。

是什麼觸動了人們的敏感神經，在生活中對其他民衆產生懷疑，從而以敵意的態度對待他們？近期的直接因素，起於一名陸配五月底在其臺北市民生社區住家附近拍攝學童上下學，遭民衆檢舉。據這位陸配抖音直播主供稱，大陸民衆對臺灣人民的生活方式感到好奇，因此她會拍攝一些日常生活及風土民情，大陸網友收看後評價都不錯。但經民進黨臺北市議員許淑華告發，這名陸配遭「妨礙秘密」及「違反兒少法」兩罪名送辦。警方還說，正調查是否屬「境外敵對勢力」的系統性犯罪。

「陸配」一詞沾染負面因素，主要是陸配亞亞和小微在直播中鼓吹「武統」，在三、四月間遭陸委會遣送返陸。一時間，許多陸配都被迫保持低調。然而，全臺陸配有近四十萬人，其中少數人言行逾矩，不該讓所有陸配都被貼上標籤。像這名拍攝學童上學過馬路的陸配，其生活直播其實有助於對岸人民對臺灣的瞭解，也彼此借鏡，不應受到敵視。其中，涉及學童影像的部分，或許只是由於法治觀念落差，要上綱成妨礙秘密、違反兒少法、境外敵對勢力，未免太牽強。

綠委郭昱晴指控前特戰隊員在公園「偷拍」兒童，顯然是受前述事件影響，便輕率指控。然後，諸多綠媒跟進炒作，醜化這名男子爲「鬼祟男」。事實上，該男子手機開啓的是自拍模式，螢幕上顯示的也是他本人影像。郭昱晴卻指摘對方偷拍，隨即將對方的影像上傳臉書，供支持者對他「公審」。身爲立委，卻對一般民衆進行這種不分青紅皁白的攻擊，除了失格，也太過無腦。郭昱晴知道孩童隱私必須保護，難道不知道這名男子也有肖像權和隱私必須尊重，她卻在真相不明前，將對方當成罪犯示衆公審。

賴總統上任後，大打認知戰，嚴格管制兩岸觀光交流，力推全民防衛韌性，全面加強抗中。在此戰略下，時不時抓個共諜，逮個陸配驅逐，隨便對在野黨扣上「中共同路人」帽子，都有助於燃燒「大罷免」的烽火。正因這樣的仇恨動員，「你是中國人嗎」的街頭問候語便隨機而起，社會上敵意流竄的程度達到空前。也因此，女教練在捷運上觀看手機短片，便遭同車乘客質問「你是中國人嗎？」一位臺鐵旅客不知如何掃描車票進站，站務員不好好解說，卻暴跳咆哮：「你眼睛瞎了嗎？你是外省人嗎？」

且看上述「敵意」的燃燒和席捲，短短几個月，已擴散並滲透到我們的日常生活四周。忘形高談「武統」的陸配網紅，應該受到責難及糾正，但拍攝學童上學的直播主並無惡意，她擔當不了那兩條罪名。而仇恨之火不止，又從陸配莫名燒到臺派女教練，燒到公園自拍的無辜特戰隊員，燒到臺鐵問路乘客。如果社會敵意氛圍不分青紅皁白地擴散，民衆在生活中隨機「獵巫」，臺灣社會將變成什麼模樣？

十幾年前，大陸作家韓寒曾形容，「臺灣最美的風景是人」。曾幾何時，我們最美的風景在褪色，而執政者卻在快樂收割它栽種的仇恨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