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防“先享後付” 隱藏的花式套路

張銳

日前中國消費者協會發布的《2024年全國消協組織受理投訴情況分析》中，先享後付被點名警示。通過披露多起典型案例，中消協指出，作爲一種新型消費方式，先享後付背後暗含着不少風險隱患。

先享後付, 顧名思義，就是消費者在購買商品或服務時，可以先享受商品或服務，然後在約定時間內支付款項，且通常免收利息。這種消費方式最先起源於網絡訂閱服務，如軟件訂閱、視頻流媒體、音樂服務等，用戶可以通過先享後付的方式試用服務，如果在試用期結束後決定繼續使用，系統會自動轉爲正式訂閱並從綁定的支付方式扣款。發展到今天，先享後付不僅擴展到了線下的職業培訓、美容健身和寵物飼養等行業場景，由此有了“先學後付”、“先用後付”等別稱，也延伸到了線上各大電商平臺。

由於目前中青年消費羣體均選擇網絡支付方式，除了線下線上商家外，先享後付還必然涉及到支付平臺，後者主要是提供支付接口服務以及手續費或佣金的分解。爲了發展更多商家接入“先享後付”支付系統，支付平臺周邊又往往會衍生出許多的代理商，或者說是平臺的下級代理，它們藉助貼牌經營模式招攬生意尤其是線下商家，然後通過分賬模式從上級平臺手中拿到佣金，而作爲核心角色的支付平臺，既收取商家營收的比例提成，也獲取了大部分手續費收入。顯然，先享後付背後流動着一個由多元利益主體構成的產業鏈。

對於商家而言，通過“先享後付”服務可以吸引更多消費者，減少庫存的同時提高銷售額，同時還可通過對“先享後退”結果的檢視與反思，發現產品與服務的缺陷和瑕疵，從而不斷調整與完善經營方向，進而增大產品和服務的有效性與精準性，最終豐富對客戶的黏性。對於消費者來說，由於使用過程中跳過了驗證、輸入密碼等環節，且操作相對簡單，先享後付首先溢出了便捷性的消費滿足感，與此同時，由於可以先體驗商品或服務，滿意後再進行支付，既節省了購物過程中猶豫等待的時間成本，更降低了購買之後因商家跑路而遭受經濟損失的風險；不僅如此，因爲可以延遲支付，消費者便可靈活安排資金使用，或者度過暫時財務支付困境。

不過，先享後付也有弊端。由於絕大多數消費者使用先享後付服務的同時選擇的是小額消費，在平臺與代理商扣除了相關費用後，許多商家其實得到的利潤非常微薄甚至還是虧損的，而由於高退貨率和試用期間商品損耗率，商家的運營成本也會增加不少，盈利空間遭遇擠壓。特別是對於消費者而言，更會面臨着來自部分電商平臺、實體商家運作先享後付模式過程中所設定的多種套路與陷阱。

首先是暗度陳倉風險。在線下，不少商家往往通過各種話術誘導消費者簽署“先享後付”協議，而協議中常常隱藏着諸多不利的霸王條款，比如強制扣款、違約金等，且這些條款往往以不起眼的方式標註在協議中，同時商家會故意將協議內容以較爲複雜的形式呈現出來，消費者若因閱讀疲勞或基於對方勸哄而倉促簽約，就會掉入預想不到的陷阱。

其次是消費錯覺風險。在線下，商家在推薦“先享後付”時，往往會極力推銷高額套餐，並通過分期付款的方式降低每期還款金額，以此讓消費者高估自身的購買能力與忽略財務壓力風險，一旦這些高額套餐最終超出消費者的支出能力，就會形成不必要的經濟負擔。

再次是魔掌難脫風險。不同於初期簽約時十分流暢，消費者若想在線下終止先享後付協議，商家常常會以“合同已生效，不可取消”爲由而拒絕，即便是能夠解約，客戶也被要求支付相應的違約金，不少消費者基於成本考慮可能放棄解約，消費由此被無奈綁定，直至套餐消費完畢。

最後是引火燒身風險。在線下籤約過程中，由於消費者對有關線上申請與註冊程序的不熟悉，商家促銷人員很多情況下會拿過消費者的手機幫助其完成相關動作，由此在造成消費者被動接受協議內容的同時，個人隱私信息也會泄露出去並流入他人手中；與此同時，“先用後付”是一種授信賒購服務，無論是主動購買還是被動購買，只要未能按時完成支付，不管購買人是忘記或者故意拖欠支付，都必然產生逾期費用或滯納金，並由此可能招來欠賬追討的訴訟官司；更爲重要的是，若消費行爲與信用卡掛鉤，如果先享後付導致了信用卡的透支且得不到及時還款，消費者個人徵信可能因此受到損害。

必須指出的是，先享後付看上去像信用卡分期和信用貸款，但卻與後二者存在着本質區別，即後者屬於借貸合同關係，存在着第三方信貸機構的介入，而先享後付則屬於買賣合同關係，消費者使用的都是自有資金；另外，存在分期支付的先享後付近似預付式消費，但二者顯然又不能在商品服務和資金流動時序上劃等號。也正是處於模糊定性地帶，導致了先享後付監管的缺失，也給不良商家留出了可乘之機；不僅如此，目前信用卡分期、信用貸款消費以及預付式消費都有可依可用的特定法規，而先享後付則缺乏明確的法律規制。顯然，出臺必需的規則指引以提高監管水平與效率已時不我待，同時，消費者在擁抱先享後付等新型消費方式時，更應瞪大自己的火眼金睛，切莫在亂花叢中丟了理智與忘了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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