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垃圾比刨坑抓鼠輕鬆 藏馬熊變胖又變多
熊羣翻找垃圾場食物,畫面中可見多隻成熊與幼熊共同行動。(取材自新京報)
藏馬熊學名西藏棕熊,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是青藏高原上體型最大的肉食動物。「一頭成年藏馬熊100到250公斤重,有時候爲了找吃的,還會學人一樣敲門。」潮新聞報導,「當地住戶晚上要是聽到敲門聲,一般都不會開門,就怕門外是藏馬熊」。
一名邊壩縣牧民說,藏馬熊智商較高,除了主動靠近垃圾場、村落等覓食,甚至還會打開簡易的儲物容器 」;藏馬熊找食物的目標特別明確,愛吃甜的,高熱量的食物。」部落客呂航介紹,白糖、酥油及刺激性氣味濃的食物尤其受藏馬熊青睞,「熊一般直接奔着垃圾堆或居民家的廚房去」。
新京報報導,治多縣牧民才仁關於熊最早的記憶,是奶奶口中的神話故事,因爲牠們能直立行走,在藏地甚至流傳着棕熊和人是兄弟的說法。「熊是象徵吉祥的動物」,也是不少牧民的共識。
熊傷人是極小機率的事,更別提吃人了。熊是那種「只要不去惹牠,牠絕對不會主動招惹你」的動物。即使在山間意外相遇,牠也會立刻逃離,更直接地說,「熊是怕人的動物」。
「可是最近10年來,熊愈來愈不怕人了。」幾乎每天,才仁的姊夫都能看到熊下山閒晃。每週至少一晚,他會被熊爪畫過鐵皮的尖銳聲吵醒。
熊砸過門、撞爛過櫃子、拉掉過抽屜。姊夫索性敞開門,把米麪油擺在外面,零食放在桌上,「只要別砸傢俱,就當是招待牠。」還養成進門前先吼兩句的習慣,「向牠打聲招呼,不然迎面撞上就完了。」
研究者對這種大型動物有另外的認知:在青藏高原生態鏈中,熊是重要的角色。
「西藏棕熊是高原上的益獸,對生物多樣性保護和維持生態系統穩定有重要作用。」因爲食腐,牠會分解掉大量動物屍體,防止瘟疫發生。牠也在調節高原囓齒類動物的數量,據統計,一隻成年西藏棕熊每天要吃掉11~16只鼠類動物,「對草原的保護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青海玉樹藏族自治州治多縣平均海拔4700米,這個偏遠的高原縣城近年日漸現代化。(新華社)
垃圾場 成新型自助餐
但人類定居點囤積食物和生活垃圾的出現,正在改變牠們的選擇。作爲兼具主動捕食與食腐習性的機會主義者,西藏棕熊能快速利用這一「新型」食源,「撿垃圾比刨坑輕鬆多了。」學者周鵬說。
北京大學動物學博士吳嵐發現,熊獲得人類食物的利益代價比(食物能量與取食代價的比值)是挖旱獺的70倍以上。在另一項調查裡,研究者對青海省治多縣及曲麻萊縣的棕熊糞便樣本進行食性分析,發現其中27.4%的棕熊糞便樣本含有人類的食物。
根據先前的研究,藏馬熊可能的數量在5000到6000只,不過牧民的印象裡,這兩年熊明顯變多了,5、6只熊一起下山的景象愈來愈多。熊也變大了,「以前熊是瘦長的,現在肚子圓滾滾」,有學者發現,曾經的熊體重一般不超過90公斤,如今卻出現近200公斤的熊。
西藏棕熊的生育模式也出現變化。通常西藏棕熊每胎產一至兩隻幼崽,但周鵬透過佈設的紅外線相機監測發現,部分棕熊個體每胎竟能產下三隻幼崽,這一現象提示牠們的生殖行爲可能受到環境因素或食源變化的影響。
更令人擔憂的是,熊的習性也在改變,原本是獨居動物,但在垃圾場覓食的熊,同吃一堆垃圾的情況相當常見。熊出沒時間也變得難以預料,草山的熊習慣在白天刨洞捕食,但垃圾場的熊則習慣在晚上覓食。
才仁家的冬牧場上,一處草場遍佈鼠兔和旱獺挖出的洞。(取材自新京報)
活動範圍 縮小百倍
通常,成年藏馬熊的年活動範圍約7000平方公里,每日活動範圍達10餘平方公里。 「如果牠意識到垃圾場有穩定食源,日活動範圍可能縮小至2、3平方公里。」周鵬表示。事實上,有學者已經發現,相比草山上的熊,垃圾場附近熊的活動範圍縮小上百倍,「就只在垃圾場周圍轉。」
這位學者擔心,熊愈來愈依靠垃圾,逐漸喪失野外捕食的能力;一名長期在三江源地區從事生態環保工作的公益機構負責人表示,母熊帶幼熊來垃圾場覓食不斷增加,因爲通往垃圾場的山路陡峭,母熊甚至會教小熊如何下山更快。
而才仁姊夫和不少牧民發現,小時候常見到熊在草山上刨坑,叼走土撥鼠的場景。但現在,土撥鼠的殘骸、熊腳印、刨過的坑和熊糞都愈來愈少了,「是不是熊都去垃圾場了?」他們猜測。
牧民還有更長遠的擔憂,當垃圾場的熊愈來愈多時,草場上的鼠兔也激增了。
熊都跑去吃人的食物和垃圾,就沒有熊會來吃鼠兔和土撥鼠了。在才仁家的夏牧場上,數百平方米的草場佈滿密密麻麻的鼠兔洞,只有一層貼着地皮的發硬的植物,「以後不會再長草,犛牛吃什麼呢?」
周鵬認爲,如果熊長期依賴人類食物和垃圾,對囓齒類族羣的生態調節作用可能減弱,導致囓齒類動物數量增加,進而對草場結構和植被覆蓋造成負面影響。儘管也有學者並不認同這種簡單的因果關聯,但也不得不承認,在生態環境極其脆弱的青藏高原上,這個青藏高原最大的捕食者一旦改變習性,將會對生態鏈產生難以預測的影響。
被遊客投喂的藏馬熊。(取材自九派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