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中國-東協區域經濟一體化構建（邢雲超）

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日前接連出訪東南亞3國，被視爲鞏固東協國家態度對抗美國。圖爲柬埔寨參議院院長洪森（中右）歡送習近平（中）結束國是訪問返回北京。（中新社）

以中美爲主戰場的全球貿易戰硝煙瀰漫或有望演繹持久戰。爲全面圍堵中國經濟外循環和肢解中國產業鏈，美國發動殲滅戰，同時絞殺東協多個成員，甚至日本、臺灣未能倖免。任何事物都是雙刃劍，貿易戰給中國提供戰略機緣。 中國最高領導基於地緣政治考量出訪東協三國，嘗試與臨近國家構建命運共同體，打造中國-東協區域經濟一體化亞洲模版。

●中國-東協地緣優良 域內成員共享理念

東協地處印度洋與太平洋之間，是中國走向深藍、奔赴全球重要節點，亦是中國「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重要一環。馬來西亞關丹港一路北上直抵中國北部灣，山竹、榴蓮多品種特色果蔬與中國化肥和物美價廉日用品取長補短，繁忙了兩國交往航線，更延展了兩國人民生活和文化交流空間。中馬「雙國雙園」建設，去年貿易額創歷史最高至2120億美元，中國成爲馬國最大貿易伙伴。

柬埔寨是首個與中國簽訂命運共同體行動計劃國家，工業走廊豐富「鑽石六邊」。擁有202家企業的西港特區是中柬務實合作標杆，金港高速及中柬扶貧示範引入中國經驗。中越互訪頻繁，民間往來處於活躍階段，社會主義鄰邦情誼固化了反對單邊及強權信念。中越14日簽署人工智能、海關檢疫及農產品協議45項。中越日趨緊密供應鏈，從數字兼容到基建對接，從要素流動到制度協同互通互聯。

川普「對等關稅」，柬埔寨、寮國、越南、緬甸、泰國及印尼分別遭遇49％、48％、46％、44％、36％及32％關稅圍殲。域內多國有意與美妥協談判，降低姿態換取最大利益空間，但小國在大國博弈中缺失方向感和存在感。作爲小型經濟體，惟左右逢源方能在焦慮與不安中尋找平衡點以免翻船。新加坡對美赤字高達300億美元，靠貿易生存小國仍被課徵關稅且以10％爲起徵點。

亞洲人口40億，自給自足並不難。美國關稅急躁冒進，破壞全球市場機制，褻瀆美國國際信譽但爲多個發展中國家提供聚合靈感及發展理念。中國是東協最大中間投入品供應國，亦爲第二大外國投資源。與中國抱團取暖可減少外來風險。RCEP可望有效消弱關稅壁壘制度性障礙，營造包容可持續區域經濟圈，探索多邊框架下建設區域供應鏈，透過多種機制協調，促進經貿域內良性循環。

●中國蓄勢異軍突圍 西方裂變東方登場

關稅戰中短期衝擊中國外貿，長遠視之中國卻擁有主導新多邊貿易條件。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亞當·波森（Adam S. Posen）4月9日於《外交事務》撰文指，川普認爲美國是貿易逆差國因此更多受益貿易戰，但「華爾街日報」卻指，「並非所有人都堅信美國佔上風」。「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弗裡德曼亦感嘆，「我一生中從沒像現在這樣擔心美國明天。」美國生產能力衰退反擴大了中國施壓美國機緣。

美財長貝森特14日談及中美脫鉤風險，他不認爲中美經濟有理由會切斷反之有可能達成「重大協議」。川普自詡「美國再強大」，但國內民意並不都認同，甚至質疑中期大選。川普政權能否鞏固，經濟衰退會否逆轉，皆基於川普多變性及國際政治和全球經濟可否預見。國際社會及多位前總統指責現政權，即便主動妥協，中方對美國信用的憂慮業已經強化了中國決意亞太經濟一體化構建意願。

全球地緣政治與經濟格局加劇裂變。南美、西歐及亞太忙於整合逆全球化所衍生的本地區無序與混亂。全球經濟東移，歐洲不會亦步亦趨再踏美國腳印而料將深化歐亞經貿關聯。亞洲作爲全球未來經濟一體之中堅，直面美國高牆壁壘及亞洲整體利益，正凝聚共識、加速產業鏈分工並分解經貿被阻風險，減緩關稅衝擊，深化自貿協定3.0，完善RCEP落地方案。

全球意義上的共同市場，囿於價值觀分歧、意識形態對立乃至美國強勢干預，政治經濟學原理演繹得淋漓盡致。所謂規則不一致及價值觀迥異，令區域經貿支離破碎。美國經濟與「非美經濟」經緯清晰。共同利益將不同力量捆綁一起，既自成體系又強化競爭力，形成新形勢下區域經濟新格局。東協國家共同抵禦地緣政治和陣營對立，維護南海穩定，發展藍色經濟。

吉隆坡智庫報告「RECP與海上絲綢之路願景」指，區域經濟一體是旗幟。中國-東協大市場尊重主權治權、包容差異、平等協商、合作務實，推動規則、規制及管理兼容並舉，減少各國資源要素流動關稅和非關稅壁壘，完善碎片化貿易規則框架設計並揚棄早期繁冗規矩。國家不分大小強弱乃至硬件設施的參差或迥異，以最大化利益爲宗旨，將安全風險與政治分歧降至最低。

英國首相斯塔默認爲全球化已結束並進入新的時期，牛津大學教授伊恩‧戈爾丁卻堅信這只是全球化一個週期的終止。「若全球化指向商品、服務和人員跨境流動，那麼，我們正進入全球化亞洲階段」，西方集團分崩離析，大西洋地區亦在倒退。新加坡李顯龍論及TPP時亦稱，即使沒有美國，其它國家仍有公平機會維護多邊貿易體系。由於美國的離開，亞洲貿易流動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強勁。

●政治考量挑戰巨大 完善構建道路漫長

做大中國東協區域經濟有物質基礎，更有以中國爲背景、抓住歷史機遇建構共同體信念的參與。然而，除經貿往來，歐洲難以親華疏美，深化歐亞政治關係。基於歐洲安全，斯塔默與馬克龍正在靠近並冀望北約與美國軍事。川普退羣及「腦死亡」趨勢未逆轉，但「歐美基因」、價值考量及自身利益終究未必令歐亞關係真正升溫，而合夥覬覦美國「傳統西方」亦不太現實。

川普鍾情關稅緣於全球化和世貿機制除令其債務纏身和逆差高企並沒帶來利益。貿易戰初衷是消除赤字和貿易不公平行爲；然而鮮有學者指出，貿易戰深層級隱含了川普依戀權威和獨裁專制。爲使「美國再強大」，迫使全球及競爭對手的中國卑躬屈膝，爲擺脫總統權受制，不惜祭出關稅遊戲作爲介質及工具。中美八年關稅戰本質是政治較量和國力博弈。區域經濟構建由被動選擇變主動出擊。

高質量亞洲區域經濟體不符合美國全球利益並與「英美澳安全聯盟（AUKUS）」和「四方安全對話（Quad）」等阻礙中國與東協合作夥伴關係機制相悖逆。爲因應外部干預和全球不確定形勢，經濟體的建立抗衡全球化逆潮，促成應對金融危機穩定機制，推動亞太區域經濟中間品、價值鏈及服務貿易，助力成員國之間營商環境和制度環境完善與升級，爲中國向域內國家輸出知識、技術與資本提供便利。

中國仍待擴大對東協單邊開放和服貿壁壘單向降低。強化職業技能、清潔能源及非物質文化軟聯通，降低市場準入提供簽證便利，使弱小成員亦有獲得感及未??期。港澳優勢及灣區縱深的發揮，廣西、福建及廣東海洋民俗、移民傳統尤其海南自貿區助力搭建更多「雙國雙園」多功能試驗區。中國產業東協轉移帶動上下游衍生新產業及基礎設施硬聯通。鐵路貫通河道疏濬提升人和物流?效益。

中國外文局、清華大學及南洋理工大學15日以「爲全球治理貢獻亞洲智慧」爲題在新加坡舉辦思想亞洲論壇，提出中國應加強與周邊國家聯繫，持續推動亞洲範圍內自由貿易；當國際體系不確定性上升，中國要成爲確定性並穩定預期。國立大學東亞所教授Alfred Schipke 亦云「人類發展將進入新進程、歷史變遷即將發生，倘若中國消費者在長遠取代美國位置」：此乃中國使命，或不啻亞洲責任。（作者爲香港社會學學者、國際問題專家及劍橋智庫創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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