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人類與AI：魯賓遜vs.星期五？（陳孝平）

AI是人類創造的機器，有史以來第一次讓人類不知如何界定自己與自己所創造機器的關係。面對在許多方面的能力已經遙遙領先人類，而且越來越有主見。圖爲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交易員與人形機器人互動。（路透）

AI是人類創造的機器，但可能成爲人類破天荒的發明：有史以來第一次讓人類不知如何界定自己與自己所創造機器的關係。面對在許多方面的能力已經遙遙領先人類，而且越來越有「主見」的機器，人類顯得不知所措。

在其應用的層次，AI發展會產生福禍相倚的結果，已獲廣泛討論。但對於這個越來越會對其創造者「回嘴」的機器，讓人類首次嚐到不知如何維護自己在宇宙中(除了神之外)作爲唯一主宰者地位的恐慌。

或許重讀《魯賓遜漂流記》，細細觀察魯賓遜與星期五（解救被俘土着的名字）的互動變化過程，可以給我們一些啓示：

初遇星期五的時候，魯賓遜無疑是荒島中唯一的「主人」，把星期五當作僕役，甚至只是工具，把「挑水」的工作交給他，就像早期的AI只是被用來協助處理一些機械性瑣事；不久之後，由於現實環境驅使，魯賓遜開始對星期五產生依賴，就像現在許多工作已經發現AI的妙用，無法脫離；再不久，魯賓遜開始發現要在荒島上求生存，有許多方面必須向星期五學習，開始產生「誰纔是這荒島的主人？」的問題，在魯賓遜年事變高的時候，星期五成了他唯一的依靠。「控制」與「依賴」角色的互換，正是目前人類面對AI最根本的惶惑所在。

在魯賓遜與星期五互動關係的變化中，實際上被改變的是魯賓遜，星期五還是星期五。換言之，面對AI的不知所措，問題不在於技術，因爲人類仍然握有「停止發展AI」的自由意志，可是由於AI藉由知識產生的優勢給人類帶來巨大福祉，人類已經不可能停下發展AI的腳步，所以人類勢必要調整自己的「身段」──從高軒駿馬上下來，卸下「主人」的高傲，不再把AI當作僕役，開始把AI當作是平起平坐的夥伴。

當有一天，魯賓遜再度看到之前搭載星期五來的破船，可是這一次，走下來的不是祈求施捨、無依無靠的星期五，而是已經具有「計算永不累、記憶永不退、精準無失誤」的星期五2.0。面對一位這樣心情永不波動、工作永不休息、伴你而不需要你陪的夥伴，正是人類打從心裡對AI產生不安的原因。

在這個幾乎已經可確定的路上，人類必然要與他的創造物發展夥伴關係，培養更廣泛的「民胞物與」的胸襟，不但要對人類謙卑，也要跟萬「物」同情、與萬「物」共理。

其實，《莊子》〈齊物論〉已經提供了一個我們遺忘已久的思考框架：萬物齊一，既無高下，亦無主奴，人類應放棄偏見，平等對待世間一切事物，並體認到萬物本質都是相通的。

但，西諺雲「最難就是卸身段」，人類做得到嗎？

（作者爲陳秀鑾教育基金會董事長）

※以上言論不代表旺中媒體集團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