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峰對話:我們有幸經歷的真正的“產業革命”

多年以後我們回顧2025年,或許會將它視爲中國科技創新的一個重要的時間節點。在這一年,中國人工智能、人形機器人等前沿科技產業,從跟隨西方,正在變爲與西方處於同一起跑線。創業者與投資人共同孕育的一場產業革命,也正徐徐拉開序幕。

在 “第19屆中國投資年會·年度峰會”上,九合創投創始人王嘯、建信(北京)投資總經理陳銓、前海方舟總裁陳文正、紫金港資本董事長陳軍、西高投董事長張念和投中網主編曹瑋鈺,一起以AI技術爲核心的產業革命爲話題,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分享。

張念認爲,人工智能和具身機器人有廣闊的發展前景,而且我國不論是技術基礎,還是供應鏈優勢,還是製造業的產能,都會形成這兩大新興賽道的優勢。但另一方面,投資人也需要冷靜看待個體的失敗,要對創業公司抱有一個合理的估值預期。

在王嘯看來,當下以AI和機器人爲核心的產業革命纔剛剛開始,未來場景和載體會非常泛化,不會只聚焦在某一行業。而中國有很好的機會引領發展,因爲我們有豐富的載體支持,具備良好的產業基礎。

陳文正認爲,通用機器人還有長期的路要走,到爲家庭服務大概還需要五到八年,這個過程需要資本的長期投入。所以不同屬性、不同階段、不同策略的機構需要持續接力,這對產業發展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陳銓認爲,不論是deepseek還是宇樹科技的走熱,讓國家上下對科技創新的認知又一次凝聚了起來。都認識到創新纔是根本,這是最爲重要的事情。

陳軍認爲,技術創新一定會擴散到更多領域,不止是AI領域,未來在生命科學、材料科學等領域,也將產生顛覆性的創新。我們需要保持開放的心態,才能抓住不斷涌現的機會。

以下爲現場實錄,由投中網進行整理:

曹瑋鈺:大家好,非常榮幸由我來主持今天的這場對話。我是投中網的主編曹瑋鈺。我先跟大家介紹一下今年的巔峰對話增加了一個新環節,我們鼓勵嘉賓在臺上談真問題、真解法。結尾的時候大家桌子面前都有紙筆,可以評選出今天的MVP。

年初創投行業和科技行業發生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現象,DeepSeek和宇樹的爆紅,不止是商業事件,還上升到國力掛鉤的地位,提升了行業心氣,掀起了一股中國科技投資重估的風向。我想問一下各位,就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你們的體感是如何的?

陳軍:非常高興參加今年投中在中關村的年會。主持人拋出來一個所有人關注的話題,我很多年不寫年終寄語,去年開始寫了,去年底我寫了宇樹、DeepSeek,我認爲中國一級、二級都要迎來一個明確的科技股的長期牛市,所以我當時發了一個朋友圈,從這個角度,我覺得大家的體感是一樣的。

我在2017年到2022年管着浙大母基金,當時也認識幻方創始人,因爲他們本身是浙大校友,包括雲深處就在我們隔壁辦公。爲什麼人工智能這個領域遠遠超過別的領域,被大家感觸呢?不僅因爲人形機器人,能夠改進人或者替代人,而是大家充滿着未來感和夢想。在新的一百年有關人工智能的競爭,中美肯定是更加關注的,所以剛剛主持人提到的體感的問題,我相信不光是我們看到了“杭州六小龍”,甚至深圳也有一種焦慮感。

從最近中美的貿易戰來看,中國還是有足夠的底氣,爲什麼?我們過去四十年積累,告訴我們在人工智能這個時間點,不能說是先機,至少是有很大機會走在全球第一陣營,甚至在相當多領域,有重大引領性作用,這是我的看法。

曹瑋鈺:謝謝陳總,您有提到幾年之前就和幻方有過接觸,因爲今年一級市場感覺幾個月前大家都在反思兩個事件,一個是爲什麼投進DeepSeek,一個是爲什麼沒有投進宇樹,我們當時爲什麼沒有投DeepSeek?

陳軍:我是17年、18年有跟他們交流,我們當時有想投的是幻方,但幻方也不接受外部投資,他們的創始人非常低調。後來我請了他們另外一個創始人徐進博士,在浙江大學資本市場研究中心演講,我們請過他大概三、四次。我印象特別深刻,大概2020年,他們就有一次主題演講是用人工智能炒股,從當時的結果來看是非常好的。那次接觸後,後面就沒有再就投資有交流。

DeepSeek它們本身不缺錢,浙大不光是有DeepSeek,還有幾家比如一個看花的APP應用,也是一幫學生做的東西,在全球一年的收入超過10個億,他們從來也沒有要過融資。我相信中國這一代年輕人不光是樑文鋒,應該有大量的企業在細分領域做的非常優秀,這也告訴我們,就跟蘋果CEO說的,中國最大優勢是工程師紅利,這是中國在AI這個時代的底氣。

曹瑋鈺:謝謝陳總,非常有意思的故事。有請下一位。

陳銓:謝謝主持人,我們是建信北京的陳銓,我們建信北京是建設銀行下面的投資機構,是一個金融背景的投資機構。我來討論一下這個問題。首先關於這個事件的驅動的影響,我覺得我自己還是一個慢熱型的感受,爲什麼慢熱?幾個方面:

首先,創新也好,或者是爆紅也好,我覺得都是有宏觀背景的。去年真的是不容易的一年,我們經歷了資本市場的重大的變化,對於宏觀經濟的一些困惑,在這些情緒的積累之下,整個創投市場也是受到很大影響。

經過了9·24之後整個方向改變,帶來了一種情緒的釋放,你說是DeepSeek還是宇樹科技?我覺得它只是一個代表,代表的是一種迴歸到正常情況的認知。其實這種創新,難道只是宇樹或者是DeepSeek嗎?我看到的這幾年各個領域的創新,從新能源到半導體,到人工智能每天都有,每一個新產品的出臺都是事件型的。但是它火不火?有沒有賺到流量?確實要考慮有一個特殊時點的熱情。

第二個問題,這個事件對於創投行業,對於市場,肯定有正面影響。從2018年開始打貿易戰,到現在又碰上貿易戰2.0,我的感受是通過這一個事件更加凝聚了國家從上到下,到普通老百姓都關注科技創新,都在認識到創新纔是根本,這是更爲重要的事情。

陳文正:大家好,我是前海方舟陳文正。剛纔講到,春節期間DeepSeek跟宇樹帶來的全民關注人工智能的火熱場景。在過去這幾個月,我個人的體會有兩個:一個是創業的主體增加了。第二是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在不斷地營造有利於人工智能領域創新創業的環境。這兩個方面帶來的結果,就是很多創業企業的估值大幅提升了。

個別事件對投資行業、產業、以及國際產生重大影響,歷史上也都有過。就拿我們國家經歷過的來講,至少有兩個:一個是加入WTO這一事件,我們行業有了大量的投資機會,資本市場有了一批的上市企業,我們的製造業成了全球最有競爭力的產業,產品能夠行銷全球,產品競爭力不斷提高。這是一個對我們國家、行業和產業具備重大影響的事件。第二個,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對我們高科技、半導體產業的打壓,反而催生了我們行業在相關領域的投資機會,推動了半導體產業的發展。我想這個大家都知道,現在科創板上市的很多公司。在這樣一個事件的背景下,纔有了市場機會,有了投資機構和資本市場的支持,企業和產業逐漸成長起來,我們國家的半導體產業也在逐漸地從低端向高端發展。

DeepSeek跟宇樹全民討論的現象,DeepSeek爲什麼引起大家那麼多的關注?因爲美國限制我們的算力,高端芯片不給我們使用,但是DeepSeek用很低的成本來發展模型,而且用很低的成本給大家使用,這讓美國的一些大科學公司的市值轉瞬之間掉了很多,增強了我們在科技領域發展的自信。從宇樹來講,實際上春晚機器人表演很早就有了。我的印象當中,最早可能是優必選人形機器人,宇樹原來四足機器人也有過表演,這次我覺得更多是把人工智能跟機器人、以及和“杭州六小龍”合在一起,引起了很多地方政府的關注。我相信不久後,創業板就會出現未盈利但能上市的公司,我相信這種現象能夠驅動我們這個行業進行更多的面向未來的投資。

曹瑋鈺:謝謝陳總,這番論調非常樂觀,有請王總。

王嘯:我先說一下爲什麼突然間他們特別火,有幾個因素疊加在一起了。第一個,之前中美人工智能之爭,我們處在相對比較劣勢的地位,差兩三年,但是DeepSeek基本上跟它們大模型差不多,從性價比和好用性上來講甚至在某些方面反超。這是中美競爭大格局下突然發生的突破點,自然引起了很多關注,從投資機構到政府,到普通羣衆,全民關注。

第二,一般在中國的春節因爲人員流動,大家工作也放下了,關注點會放在一些事件上,每次春節都有一些爆炸性的事件,正好DeepSeek在這個時間點上引爆了,這是傳播上的因素,跟中國的傳統文化有關係,這是第二點。

第三,我覺得這是中國科技轉型標誌性事件。科技轉型進行了很多年,其實已經在很多方面做得不錯,但是沒有集中在一點引爆,引爆之後有一個好處就是形成了共識,從地方政府到投資機構,到所有的創業者共識,就是中國的科技轉型是非常有價值和有希望的,這樣有助於我們在未來,在中美的科技競爭當中形成比較好的態勢。這次事件之後,可以看到美國科技公司的股價在一段時間內大跌,中國的科技公司,特別是港股公司在某種意義上有了估值的顯著迴歸,以前它們的市值差距有10倍以上,現在縮小到兩三倍。當這些大的科技公司的市值相差無幾的時候,我們的競爭力是在上升的,因爲它們有更多的錢去投資,去哺育新公司,我覺得某種意義上這種競爭態勢發生了一次顯著的變化,這是一個好的現象。

本質上來講是一次共識的重新修復,首先,投科技公司是有機會的,其次中美之間科技的差距其實沒有那麼大,另外中國的科技轉型是可以成功的。這三個共識讓大家更有信心做投資,所以爲什麼從春節過後投資比較熱。投資跟科技、創業是一體兩面,科學家、創業者需要資金的支持,沒有這些好的創業者,投資也難以發揮作用,中國的工程師紅利、技術紅利、我們願意奮鬥的精神再加上資本市場和投資相對穩定向上的態勢,所有的要素都隨之而動,包括地方政府到國有的資本,到最後的上市退出路徑,都有一系列變化,這個變化正在發生中,過兩三年就會發現變化就在這個時間節點突然啓動了,因爲整個社會資源的調動需要一個非常強大的共識,而共識可能在那個時間點被撬動了,這是挺好的一個事。

曹瑋鈺:謝謝王總。在您看來它可以稱之爲一個劃時代的事件?

王嘯:對,我覺得很多節點發生的時候,能發現它就是個節點,到五年後、十年後,你會發現那個節點產生的作用是可以被推演的。這個階段會發生什麼,比如AlphaGo出來的時候你會預判第一代人工智能就會出來,蘋果出第一代手機、第二代手機,Android被收購的時候,你會判斷移動互聯網的時代就會到來,當時看的時候細節沒那麼清楚,但是你會有感覺。五年後、十年後你會發現這就是一個節點性事件。現在我能從現在的節點推出來的結論就是中國的科技創新由此進入一個加速的軌道,逐步向上發展。

曹瑋鈺:好的,謝謝王總。接下來,有請西高投的張總。

張念:謝謝,首先我介紹一下西高投。西高投是1999年成立的一家國資機構,得益於西安集成電路半導體的產業優勢,所以我們在這個領域的投資業績還取得了一點成績。

就剛纔主持人的問題,跟前面各位嘉賓的感受差不多。首先是信心,然後是壓力。信心,我們能明顯感覺到大家現在出差也變多了,也都在討論AIGC和具身機器人領域。但是我們想說的是壓力這塊,其實這些頭部的機構創始人現在已經很難約到了,其實他們也很辛苦,他們每天要見很多的投資人,包括各地的地方政府。有些企業社會化期望過高的時候,他的估值會有一些攀升。同時,同質化競爭還是比較多。

當然我們覺得現在在人工智能和具身機器人的領域裡面,社會關注度其實是高於商業成熟度曲線攀升的。但是我們對這個行業仍然是比較看好的,因爲不管是從技術基礎還是供應鏈優勢,還是整個製造業的產能,我們覺得在整個中美競爭的情況下,未來還是會出現在AI或具身機器人的突破,所以長期以來我們會看好這個事情。但也會冷靜看待一些個體的失敗,要有一個合理的估值預期。

曹瑋鈺:好的,謝謝張總。朱嘯虎表達了一個觀點,他們在批量退出人形機器人。他們的邏輯是商業化不明朗,而且已經形成了市場共識,所以他現在有這樣的動作。這就是一個非常大的非共識。所以我想請問各位,DeepSeek,尤其是朱總在具身智能這塊表達出的不一樣的觀點,各位更贊同哪個?以及各位覺得在這兩個賽道里,現在哪些更有機會?

張念:關於朱總的論點,我覺得其實是各自投資機構不同的策略,各花入各眼。

我覺得具身機器人是人工智能的一個重要的載體。前段時間我記得有一個小視頻挺火的,歐洲的一家人形機器人的宣傳片,就是老了之後是機器人在服侍老人。下面有一個點贊最高的評論,就是“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活到能有機器人來照顧我的那一天”。包括現在我父母接觸了DeepSeek,看了春晚的宇樹機器人之後他們也信心爆棚,現在也是有事問小度、開車問NOMI,他們覺得老了之後,家裡有個機器人,有事找它就行了

所以我覺得對於具身機器人和人工智能,需要有時間來等待它的,只不過我們可能每隻基金的使命不同。如果說我們現在所管理基金的投資期限,跟商業化時間有錯配的話,我覺得我們近期投資一些核心的零部件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曹瑋鈺:就是一個更穩妥的策略。

張念:對,其實跟各家的策略是密切相關的,跟各自管的基金的屬性其實也是有很大關係。

曹瑋鈺:謝謝張總,有請王總。

王嘯:朱嘯虎的言論代表他對事情的判斷和基金的風格。我覺得沒有對錯,有些人進來,有些人退出,有些人掙短期的錢,有些人掙長期的錢,我覺得本質上來講是做不同的選擇。

適當的給這個行業提出一些不同的觀點,讓大家去思考,本身也不是壞事。到底誰對誰錯本質上也不關鍵,對錯也需要花更長的時間來看。它其實是個時間概念,兩三年內有可能商業化落地就是困難的,特別是人形機器人。但是機器人這個行業裡面還有很多非人形的,輪足、底盤、靈巧手操作等等,領域非常寬廣,所以我覺得並不能一概而論。即使在短期內商業化有困難,但正是因爲它有困難纔有創業機會,所以這兩個並不衝突。

放在更長的時間維度,五年到十年,具有相當智能的機器人在我們的生活當中或者在工廠,在服務小B端的場景當中被廣泛使用,我覺得是可以預見的。硬件、人工智能、場景都是慢慢具備的,它只是需要時間成熟。因爲短期內有共識,要不要做一波操作?我覺得每個機構有自己的選擇,並沒有錯。

再說一下具身智能。我覺得具身智能代表着人類的夢想,我們需要有個機器人幫我幹活,最好它能把我的工作都完成了。所以它會引起比較高的關注度和熱度,也很正常,它特別像人,特別像你自己的替身。現在技術已經進展到了相當的程度,不單是有語言模型,還需要有機器人模型,它可以自己去泛化操作各種各樣的事情,我們也投了一些這方面的項目,發展還是不錯的。

所以我覺得機器人的模型和本體之間的結合,也就是說具有智能的機器人和不具備“大腦”的機器人,對人來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我認爲現在正好到了技術交叉點上,所以引起了大家廣泛的關注和投資。只要這個領域技術路線是相對可靠的,越多的錢投進去,它能越快的成熟。某種意義上,適當的泡沫對於科技創業來講是必須的。所有的科技公司都要進行大規模的研發投入,沒有泡沫就沒有這樣超前的大規模投入,就不可能有科技公司的成熟。但是如果泡沫太大,對社會資源的消耗過大,可能是有一些問題的。在某個階段適當的泡沫對整個市場長期來講,有可能也是對的。因爲只有站在這個位置,未來的機會才最大。

我們可以反過來看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當時投入非常多的錢,但現在來看,這些錢還是能夠被掙回來的。既使是千團大戰,最後美團的市值也是非常高的。當然,90%的錢可能都打在水漂了,可能只有10%的錢產生了最大的收益,但是依然對社會資源是正向的。所以我覺得放到具身智能角度來講,現在的這些投入從長期來看,對整個社會來講是有價值的。當然每個機構要做自己的選擇,你在這當中不要當炮灰,儘量選擇對的路線、對的公司,朱嘯虎選擇提前先拿回來一點錢,我覺得也沒問題。

曹瑋鈺:好的,謝謝王總,我追問一個小問題,現在在具身智能變成這麼熱的賽道的情況下,其實它的估值是很高的。作爲一個拿了國資錢的市場化機構,我們會被裹脅嗎?有沒有這種被迫可能要承受一些泡沫的時刻?

王嘯:第一,我們的定位是一個早期的科技投資機構。第二,我們目前的基金裡面國資成分並不高,資金來源是比較多元化的,所以對我們的影響並不大。

再回到具身智能,我們本質上來講還是投的比別人早,我們很早以前開始投機器人,在兩三年前就投了機器人大模型和具身智能的公司。所以我們會預判這件事情可能未來有比較大的產出、熱情和共識。我們在共識之前就要做投資,這個泡沫對我來講沒有影響。所以整體來講,我們的風格就是在共識形成之前儘量早一點入局,多布幾個早期公司,等着它成熟。

曹瑋鈺:謝謝王總,有請前海方舟的陳總。

陳文正:我是這麼理解的。我們行業還有國家產業發展的驅動因素是什麼,在當前我覺得有幾個。

第一,國家希望解決當前“卡脖子”。在當前的地緣政治、還有其他的國際競爭之下,我們怎麼解決當前被“卡脖子”的問題。實際上我們已經看到了,我們也有很多的投資機會,最後也能成功,很多企業也發展起來了,類似像半導體產業。

第二,需要防範未來被“卡脖子”。所以,我們現在要投資很多產業,包括人工智能的基礎設施,如芯片、算法等等。再一個,要培養未來在全球有競爭力的產業。我們看到我們的新能源產業在全球有這種競爭力,也是在這種情況下,靠大家不斷投入推動的,當然過程中肯定會有泡沫。

我想機器人包括具身智能,我還是同意剛纔王總的觀點。對朱總自己的策略,我覺得這是每個基金、每個團隊、每個個人的風格問題,不代表全行業。有出有進,不同觀點,說明:

第一,具身智能有長期的路要走,包括人形機器人、通用機器人。要持續投入,現在很多技術路線可能沒有收斂。另外,我們還有各種場景落地,以及整個產業鏈的完善。所以,這個時間會是比較長的。我曾經跟業內有過交流,我說機器人走進家庭,爲家庭服務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樂觀的人說五年,有的說八年,還有說時間更長。所以,我想這是長期性的工作。

第二,我們這個行業需要有堅定的資金支持。這麼長的時間,如果大家都等着摘最後的果子,那麼這個果子不會長出來。我們的基金又都是有期限的,或者說我們也需要有一定的回報。我覺得要有接力,它不僅僅是單純的耐心資本,說我這個基金週期有多長,10年、15年,而是說可以在不同階段有不同的策略。朱總的策略是說投的早轉給新的投資人就退出來了,王總的策略覺得還不是時間,還可以等,等到它成長到上百億、上千億的市值,所以我覺得資金的支持非常重要,不光是在一級,還有二級市場。

咱們現在來看,火的機器人不是最近產生的,都是幾年前產生的。所以我也特別同意剛纔王總的觀點,我們作爲業內的人員,我們不是現象級事件的追隨者,而應該是參與者催化者,你在裡面才表現你的前瞻性,我覺得要不斷地有錢進入這個行業。國家要成立一個國家級的人工智能大基金,600億進入這個領域。

第三,我覺得還是需要二級市場。優必選的創始人曾說,如果不在香港上市,企業就沒了。如果他不在香港上市,有四輪的再融資,可能也沒了。咱們業內前段時間也有一個案例,一家比較早的、也是影響力比較大的機器人企業,可能現在面臨着發展困難。所以,我想這如果是一個方向,從國家也好、從全球也好,是大家比較共識一個方向,那麼我覺得值得投入。在投入的過程當中,可能每個機構、每個投資人形成自己的策略,有的早、有的後,但是我覺得在當前的形勢下,作爲市場化機構更多的應該是要更早,需要走在後面機構的前面。

曹瑋鈺:謝謝陳總,一如既往的高瞻遠矚。

陳銓:針對剛剛說的觀點,我覺得還是尊重的。首先所謂的人工智能也好,具身智能也好,這個概念不是因概念,從我小時候讀科幻小說,後來看科幻電影,大家對於美好生活的嚮往是一直都有的,至於說到了今天,它成爲一個事件級或者現象級的爆款,有各種各樣的原因,這個也沒問題。

包括剛剛幾位嘉賓也說了每家機構的策略不一樣,比如當時互聯網的這一波投資機會,當時對於終局是大致的判斷的,這個情況下我們看到很多投資機構奔着終局做了投資,有成功也有失敗的,但是最終結果是好的。剛剛在投資策略上大家也有說到,我也問過一些二級的投資人,我也請教過他們,我說:“爲什麼大家這麼火熱?”短期的估值可能幾百倍,他說:“反正有這麼多錢進來,總能砸出來點兒什麼的”。我後來想想,他說的是有道理的。但是同時他這個策略和我們一級投資人的策略能不能複用?這個我是有疑問的。我們從一級的角度來說還是要追求基本面和一些結果的,所以剛剛說投一些零部件,說白了產業鏈的去賣水或者賣鏟子可能是比較好的策略。

第二個點,我覺得是關於共識和反共識的點。在市場當中要允許,甚至鼓勵要有反共識的聲音,如果說都是所有人高度共識的時候,這個時候其實做投資反而是要警惕的,那就意味着扎堆,意味着估值特別高,成本特別高,至於說最後結果會怎麼樣?其實經歷了這麼多週期,我個人覺得有不同的聲音,讓大家能夠多重角度去考慮對整個生態也是好的,而且這也是有交易能夠達成的一個必要條件。如果所有人都堅定看好,堅定持有,那怎麼會有交易呢?

第三點,針對剛剛主持人的補充追問的問題,我還想簡單的迴應。對於國資,是不是國資就一定不市場化?是不是國資就一定會裹挾?我是有一些不同觀點的。不同的資金,或者不同的資本,不同的機構,它追求的目標是不一樣的。像建信是建行的,我們是金融機構背景的投資人,可能更看重財務指標,產業資本更看重投資對主業的提升,地方引導資金需要兼顧地方招商引資和培育產業生態的任務,真的是不同的機構,不同的資本把自己的目標想清楚,然後定好怎樣的KPI,其實不是市場化和不市場化的選擇,而是大家都想好自己的目標,能達到目標就成功了。

陳文正:我補充一下,剛纔大家都在講具身智能和人形機器人,我覺得我們是站在投資機構的角度去說。實際上我們要看到企業和創業者也在變,如果說真正的人形機器人進入了千家萬戶,實現通用的時間可能很長,但是現在有很多創業企業和場景合作。比如說,一個電子廠可能大量的芯片、元器件是用貼片生產線貼片,少量的可能也是用自動化的進行插件和焊接,極少數的可能還需要人工來做,它們現在又跟機器人企業合作,專門針對這些場景,我不要雙足,但有靈巧雙手,在工廠的場景訓練,我需要哪個地方擰螺絲,擰多大的螺絲,哪個地方插什麼東西並焊接,這個進展很快,兩三年之內一定會在工廠當中大量的應用起來。

創業者跟着產業的發展規律會有遠大的理想目標,但是也會根據實際情況,來不斷地一步一步發展,實現對服務對象產生價值,生產的東西能賣出去,能幫助人家提升價值,自己實現收入和現金流,再一步一步發展到更難的情形。我覺得這是互動的過程。一個是我們要支持優秀的創業者。另外,這個行業一定需要持續的資金來一步一步往下發展。

陳軍:我覺得也是順着第一個話題,除了感謝DeepSeek,也感謝投中,這麼敏感的抓住話題,這個標題特別吸引眼球,所以大家一下發現有這麼一個敏感的話題,不管在投資機構還是產業界都會關注這個共識和非共識。

我談幾點感受。第一,上週正好參加了杭州城西科創走廊活動,它邀請了我、雲深處、阿里系企業和之江實驗室一起交流,主題無一例外都是AI,我當時用的標題是“人工智能羣星閃耀”,大家還是覺得感受到了這麼多耀眼的AI明星。

但是相關話題我也做了一些研究,因爲之前我拜訪了一下我們控制學院,跟他們老師交流了一下。我們從學術也好,或者從創業感受也好,大家基本有一個共識,如果用汽車定義自動駕駛L1到L5的話,那麼人工智能或者具身機器人至少可以定義到L8到L10,我們現在最多在L1到L2階段,大概是我們的小腦可能未來三年左右有機會看到的比較完善,會遠遠比現在的宇樹智能程度高得多,但是大腦至少還要五到八年。

我們的每一個動作,比如這麼一個動作大概要用五六百塊肌肉,有幾百個手的自由度,但是現在看到最近宇樹公佈的,包括特斯拉就是30個自由度左右,這是一個巨大的商業機會。

另外,關於大腦裡面的東西,過去我們知道生物體裡面有一個秀麗線蟲,它大概是300個左右的神經元,過去全球的生物學家跟人工智能專家用了近30年想模擬,通過計算機跟我們現在一樣,想模擬這些秀麗線蟲的神經元活動的規律,或者是預測它的一些行爲,27年一直沒有成功了。我覺得人工智能最有意義的東西就是研究我們自己。

最近包括Nature在內發表了一些文章,在關注大腦大模型,真正去解構我們神經元的工作機理。半導體、計算機,生物科學的突破都是始自工業革命的長期積累,另外從行業看,除了人工智能,合成生物我們也非常關注,或者說合成生物的社會影響其實也不弱於人工智能,當然它們是交叉的,我們也投了垂類大模型,關於醫療的投了一家,現在也是300多家甲級醫院在用,它們也做了七、八年了,最近騰訊在跟它們合作,也是基於這個東西。

我的體會是,AI應該泛化它,不管人用什麼方式,我們剛剛說的很基礎的東西,多少神經元,多少自由度也好,這是理論上的探討,真正商業上應該無處不在。

紫金港資本算是浙大系的投資機構,我們的投資區域其實非常集中,主要在浙江跟廣東,我們長期堅持投早投小投好,我們的主要想法是找到能改變未來和世界的創業者,一定是找到能堅持做難而正確事情的人,因此人工智能無論在哪個時間點進去,我們仍然要找到真正改變世界的創業者。我是前兩週去了宇樹和另外幾家,我覺得宇樹這個公司蠻有意思的,就是它是非常能夠快速佔領你心智的。科技創新比較有意思的事情,除了做難的東西,創新的東西能夠跟人產生共情可能是更加吸引投資機構參與的,我們說的長線,大魚,和未來大賽道,這樣未來即使難,或者基金有周期,我也願意支持。

曹瑋鈺:謝謝陳總,也是很有技術角度的發言。因爲時間關係,我們扣一下這場Panel的議題。今天的這一場議題叫“我們有幸正在經歷真正的產業革命”。我特別好奇的一點,我想問一問各位的看法,你們覺得我們現在正在經歷的到底是什麼?我們現在正在經歷技術顛覆性的時代嗎?第二個問題,如果我們正在真正經歷一場產業革命或者工業革命,那最具顛覆性的投資方向,各位認爲在哪裡?

陳軍:第一毫無疑問,我認爲這是一場顛覆性的,代表未來,甚至會顛覆所有人認知的一個時代。甚至有可能是不是有看到“AI的黑暗森林”。想想五十年,一百年以後,人工智能的智慧比我們高50倍、100倍的時候,可能所有在座的大家討論的東西,或者我們的東西都會產生顛覆性。最近我鼓勵很多朋友,包括我自己的小孩,他是學計算機的,我也鼓勵他擁抱生命科學,最近他也在探討這些東西。

第二,我認爲生命科學跟材料科學,是最具顛覆性的賽道。最近有行業內的朋友找到我。他也希望未來浙大某一個知名教授創業的時候,能把他拉進去做一個聯創人。如果投資機構都有這麼好的共識,這個投資機會就是正當其時。

陳銓:第一個,答案是“是”。爲什麼?我們正在經歷,技術壟斷之後的一個大規模的技術擴散的過程中,而這個技術擴散,由於技術的擴散會導致宇樹新的一些創新,整體推動我們整個人類的技術進步。

第二個問題,由於技術擴散到這麼多創新,我不認爲一定會在某一個領域特別關注。從最開始的裝備到材料,甚至軟件,包括人工智能大模型,包括生物醫藥,這些賽道都有非常多的創新涌現,要保持開放心態,時刻準備抓住這些機會。

陳文正:我覺得至少人工智能的答案是“是”。咱們以前經歷的產業革命都是幫助人,但是對於人工智能,可能是逐漸的代替人。另外,如果說還有其他的產業也會帶來一個革命性的突破,我認爲一個是能源,還有一個是生命。這兩個方向也是值得關注的。

王嘯:上一個產業革命應該是信息產業革命,從這個角度來講,以比特爲核心載體的信息產業革命(互聯網商業化和移動互聯網成熟的階段)經歷了25年左右的時間。以詞元、Token爲核心的人工智能的產業革命剛剛開始,它的載體會更加泛化,因爲信息革命基本上是在移動互聯網的一些載體上。

而以詞元爲核心的泛化,可能是人形機器人,可能是眼鏡,也可能是生物製藥的技術,以詞元、智慧作爲核心載體的下一波產業革命剛剛開始,它的場景和載體會非常泛化,不會聚焦在某一個領域或者行業,比如核聚變也需要人工智能控制,所以以AI爲核心的各個產業的革命正在爆發,而中國正好處在一個非常好的機會點,因爲我們的載體比較豐富,有車,有機器人,眼鏡,所有的這些硬件載體,都具備很好的基礎,這波產業革命的機會顯然是輪到中國了。

張念:顛覆性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大家可能現在越來越深刻體會“當今世界處於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不管是剛纔說的DeepSeek、宇樹,包括過年期間的《哪吒》的爆火出圈,從上到下全中國的老百姓都有一種平視西方的感受。對於投資的角度來看,我覺得人民羣衆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一定是商業化落地的最大的助力和推手。未來的投資和顛覆性機遇肯定在一些能夠改變日常生活,產業產能的一系列的科技創新當中。

曹瑋鈺:謝謝張總。聽了幾位的描述,感覺我們正在處於一個非常有希望的時代,最後請各位填寫一下在場最認可的哪位嘉賓發言,傳給我,我們評選一下本場的MVP。今天得票最多的是九合創投的王嘯總。請拿着MVP的牌子,大家一起現場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