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被DeepSeek取代的打工人 正在瘋狂出現
第一批被DeepSeek取代的打工人,正在瘋狂出現。(藍孝威攝)
據公衆號「智谷趨勢Trend」報導,2025,開年即暴擊。大年初九,一份聊天記錄在社交平臺廣爲流傳。第一批被DeepSeek取代的打工人,正在瘋狂出現。「韓束」母公司上美股份創始人呂義雄在工作羣部署「用AI替代人工」,各部門裁員的比例赫然在目:
法務部門50%的人要淘汰,只留20%能用AI的人;
客服部門95%的人要淘汰,只留5%能用AI的人;
新品創新中心70%的人要淘汰,只留30%能用AI的人以及工藝把控的人;
內容創新部門80%的人要淘汰,只留20%能用AI的人,一個團隊做出20個團隊的活。
儘管其後來回應「不是裁員,只是有些地方加人,有些地方減人,讓運營更科學化,更有效率」,但這無疑也變相承認了一些人終將被替代的現實——赤裸裸的「適AI者生存」。
曾爲DeepSeek逆襲ChatGPT而振臂歡呼的打工人,沒有想到,AI會這麼快就兵臨城下,威脅飯碗。變化之迅猛,可能比很多人想象的更劇烈。活都讓AI幹了,普通人還能守住工作嗎?
電視臺一定需要主持人嗎?
餐廳一定需要廚師嗎?
醫院一定需要醫生嗎?
汽車一定需要人開嗎?
去年,我們還在思索答案。今年,杭州新聞聯播主持人已經在AI的替代下,回家過了個春節;北京海淀的孩子已經去公園裡買了個機器人烙餅;廣東一個患者已經拿起DeepSeek治療方案質疑上了自己的主治醫師;遠在大洋彼岸的山姆大叔坐着特斯拉的Robotaxi Cybercab,拋棄對「老司機」的執念……
隨着DeepSeek火遍大江南北,大陸財經作家吳曉波開始自我反省:吳曉波,你幹得過DeepSeek嗎?
被稱爲「ChatGPT之父」、OpenAI聯合創始人奧爾特曼更是斷言:我的兒子,未來一定不會有AI聰明……
從ChatGPT的隔岸觀火,到DeepSeek的貼身肉搏,我們正在經歷人類史上最劇烈的生產力革命。
「今天我們看到的所有電商平臺,服裝類的頭部企業,比如男裝的雅戈爾、威克多,女裝秋水、三彩、江南布衣,80%的圖片、影音的背後,都不是人工製作,拍攝、美工、剪輯、排版、運營,都已經AI被替代。」AI商業化的清華創業者武彬說。
這些曾養活無數小鎮青年的崗位,正在被「AI員工」批量收割。
做餐飲品牌運營的「韋小寶會發光」更是毫不猶豫地卸下溫柔的面具:「我們裁掉了所有的編導和文案」——因爲DeepSeek的效率,實在太高了。她以3分鐘做出來的哪吒設計圖舉例:
「第一,如果用人來做這件事情,效率肯定沒有那麼高;第二,我不可能讓我的設計隨傳隨到,比如我在凌晨三點、凌晨四點,我讓他給我設計一個圖,他肯定會大罵我;第三,還不要那麼多的錢……」
永遠秒回的AI助手,從指令到成圖、成文,最終成本可能僅需0.3度電,動輒上萬的人力成本曲線,望塵莫及。
就連每天錄一個音頻、每週參加一次大型活動、每月赴幾家大企業調研、每年出一本書的財經作家吳曉波,也沒有躲過AI兇猛。
他沒有想到,DeepSeek僅用了十幾秒,就模仿自己洋洋灑灑地寫出了一篇《2018:潮水退去時》的長文,用的也是編年體的文體方式,小標題「黑天鵝掠過太平洋」、「水中的大魚」、「裂縫中的光」、「沸騰的煙火」不僅很有文彩,而且都是其在年會或者專欄用過的詞語,非常「吳曉波」。
人們曾經認爲,這一輪AI衝擊波主要影響文字、視覺設計相關的工作者。比如去年的時候,麥肯錫全球研究院指出,受生成式AI影響最大的前十大職業分別是:
1、客戶服務與銷售
2、秘書與行政助理
3、IT與軟體工程師
4、網頁與數位界面設計師
5、寫作者、編輯、作家
6、會計與審計員
7、口譯與筆譯員
8、法律專業人士
9、新聞分析師、記者與新聞工作者
10、財務分析師
然而,人們突然發現,事情好像沒有那麼簡單。AI帶來的衝擊,很可能是全方位的。
第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重災區,居然是白衣天使。
就在這幾天,廣東一個醫學博主「孤芳自賞」爆出,自己的患者拿着DeepSeek給出的治療方案來質疑自己。氣得醫生又查了一遍指南,結果發現,指南更新了,DeepSeek纔是正確的……
浙大二院胸外科主任醫師範軍強也發了一個DeepSeek可以看肺結節的影音表示,DeepSeek不僅結果「和臨牀非常接近」,還指出範醫生給出的信息「磨玻璃的結節」過於模糊,到底是「純磨」還是「混磨」需要進一步明確,相當嚴謹。
四川某三甲影像科主任髮長文擔憂同事們的職業前景,「AI一分鐘能讀成千上萬張片子,細微的地方也能識別出不同,我們醫生僅靠手、靠眼,無論如何也是比不上的」。
產生變化的還有人們對工具的包容度。過去人們用百度看病是嗤之以鼻,如今DeepSeek的結論卻是逐字學習。
甚至有患者看完醫生診斷和DeepSeek結果一致後,誇的不是AI厲害,而是醫生專業負責,魔幻的現象令醫生「感覺離下崗的時間不遠了」。
第二個意想不到的重災區,是寫字樓裡光鮮亮麗的白領們。
這個曾讓無數大學畢業生趨之若鶩的殿堂,如今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工資六位數的就業市場正面臨「白領衰退」潮,LinkedIn數據顯示:
IT招聘人數下降了 27%
質量保證職位下降了 32%
產品管理下降了 23%
項目管理下降了 25%
曾經被認爲最抗衰退的工程師職位也下降了 26%
去年浩浩蕩蕩的科技巨頭裁員潮,便是白領衰退的一個時代註腳。
根據裁員追蹤機構 Layoffs.fyi提供的數據,全球科技公司至少裁員了14.9萬人,比如IBM不僅裁員還暫停招聘,其首席執行官 Arvind Krishna表示,要用人工智慧取代8000個崗位工作。
端「金飯碗」的金融圈同樣如此,外有行業格局重塑,內有人員結構優化。根據「券商中國」的統計,從去年11月至今(截至2月14日),共有36家券商研究所出現減員,其中有6家減員數量偏多。
西部利得基金經理翟梓艦判斷:「未來金融行業可能會出現更多專注於開發和優化AI系統的專業角色,而一部分傳統的職能有可能會減少。」傳統的崗位需求,正是當下一些金融人手裡端的數據處理、文檔處理的飯碗。
歸根結底,工作跟AI的技術匹配度越高,即更數位化,更有規律性,更能夠被「標準化」的工作,就業需求就會越低。
就像當年淘寶電商顛覆實體經濟,美團外賣重塑用餐場景一樣,真正的「對手」,總是以不可預測的方式出現。只是這一次,發起的不是針對某個行業的衝擊,更像是整個社會運行基座的重構。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研究認爲,AI將對全球近40%的就業崗位產生影響,其中發達經濟體約60%的工作崗位受到AI影響。
海外專門從事人工智慧研究的Epoch AI 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認爲受AGI 影響:
在未來20年內,人類工資跌破維持生計水平的可能性大約爲三分之一;
在未來100年內,人類工資跌破維持生計水平的可能性爲三分之二。
因爲與工業化、自動化浪潮只是替代部分體力勞動過程,AI(含AGI)取代的人將包括體力任務、腦力任務在內的大多數人。
因此,未來工資低線將不再由人類生存水平決定,而是由AGI 的能量需求決定。顯而易見, AGI 的能量需求可能遠低於人類的能量需求,畢竟人總是會感到倦怠,而 AGI 可以永遠運行。
這份悲觀的報告顯然認爲,AI奪走的不僅是加班時間,甚至還會威脅到人類的生存權。
事情,真的如此嚴重了嗎?
其實,也有很多樂觀的聲音。正如華爲創始人任正非所說,「這個時代一定會降低對人力的需求,但是創造的總財富增加了,可以養活被裁掉的人。被裁掉的人不幹活,少拿點錢;幹活的人多拿錢。社會總價值由於技術進步是在增加,而不是在減少。」
就像汽車的出現,雖然幹掉了馬車伕這個職業,但也創造出大量的司機崗位。馬車伕如果學會了開汽車,依然能發揮自己熟悉地圖、服務客戶的優勢。
據央視財經,截至2024年12月,中國生成式人工智慧產品的用戶規模達2.49億人,佔整體人口的17.7%。隨着人工智慧產業的快速發展,相關人才需求依舊是一片藍海。據《每日經濟新聞》報導,到2030年,中國AI人才缺口將高達400萬。比如「深度學習算法工程師」相關職位,年薪百萬也是家常便飯:
Momenta的「資深深度學習算法工程師」年薪範疇是70萬元(人民幣,下同)~112萬元;
Boss直聘的深度學習優化專家年薪範疇是96萬元~112萬元;
輝達深度學習職位年薪範疇是78萬元~110.5萬元;
還有入行門檻不算高的人工智慧訓練師,比如數據標註員,通過採集處理圖片、語音、文本、影音等原始數據,並標註成人工智慧可以理解的結構化語言,將AI訓練得更「聰明」。
邢開瑞便是一位利用AI的創業者,在雲南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的縣級市裡,一間約170平方米的辦公室和12名數據標註員,是他雲南凱瑞科技有限公司現有的全部家當。
根據《南方週末》的報導,2024年整個12月,邢開瑞都在熱火朝天地籌備新的數據標註基地,以每年20多萬元的價格租了一棟四層小別墅,預計招聘200名數據標註員。「現在到處都在裁員,我還在特大規模招人。」對於未來,他更是信心滿滿:
「未來人工智慧發展需要用到的訓練數據涵蓋各行各業、千奇百怪,是我們想象不到的那種多,數據標註短時間內肯定是不會消散的。」
邢開瑞相信,只要人類存在,就會發展人工智慧;只要人工智慧發展,就需要人來訓練;只要需要人,他就有錢賺。
類似的崗位還有很多。艾媒諮詢2024年發佈的《2024年中國企業智慧化發展人才需求調研》結果顯示,高達91.3%的受訪企業面臨AI人才缺乏的問題。具體崗位上:
AI數據工程師、AI機器人工程師、AI算法工程師、AI產品經理、AI教育培訓人員五類崗位的需求量最高,佔比分別爲29.6%、28.3%、27.1%、26.9%、26.3%。
此外,非常重要的一點是,在AI時代,人類個體的思考變得更有價值,意義重大。
正如控制論之父維納在《人有人的用處》所說,如果我們不去追問和思考「要做什麼」,而是任由機器和機器的設計者把我們嵌入到生產流水線上,那麼人也就變成了機器的一部分。
AI同樣逃離不了互聯網工具的弊病:只負責信息呈現,不負責判斷對錯。只不過,過去是信息繭房,而現在可能是謊言矩陣。AI可以做出無數推演和梳理,但沒有辦法最後代替人來決策。
或許,真正的危險,從來不是機器覺醒,而是人類放棄思考。放棄進化的人類,纔會淪爲數位文明的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