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罷免的消耗戰、詮釋權與之後的事 要打逆轉勝就要搶回主導權
▲國民黨最終沒有提倒閣,賴政府無法解散國會,最後罷免也沒有達到翻盤的機會。(圖/總統府提供)
●王宏恩/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斯分校政治系副教授
筆者今年三月以及五月時,就已經在思想坦克專欄預測大罷免的結果不會好看,就算有成功罷免几席,也無法達到翻盤的地步。原因很簡單,因爲三月時的民調顯示,民進黨並未在過去一年成功開疆擴土讓更多民衆認同民進黨,而五月的民調也顯示,賴清德的支持度跟剛當選時差異不大,雖然說沒有下滑本身就是一種成就,但隨着無黨派民衆開始有部分轉向不滿意、以及無黨派表態率降低,這些都代表賴清德與民進黨能夠爭取到的額外選票將越來越少。最後結果也如這兩篇文的預測,國民黨最終沒有提倒閣,也因此賴政府無法解散國會,最後也沒有達到翻盤的機會。
罷免結果與2024大選差異不大
坊間已經有針對選舉結果進行各種統計分析,本文也不再次重述,結果也大同小異。但整體來說,藍白與泛綠都儘量動員出了2024的支持者,雙方也都在其他地方取得了小小的突破,但畢竟罷免案不是大選,投票率與返鄉投票率還都是比較低,最後的結果基本上也與2024年以來基本上是差異不大的。
這樣的結果,就好像雙邊在戰爭的前線僵持,深挖壕溝,各自投入大量資源,但最後戰線幾乎沒有改變,頂多各自攻下一小塊馬上又吐回去,而讓大局沒有任何的變化。簡言之,這一次的罷免案就是一場大型的消耗戰。
這次的罷免案,目標對象是單一選區制選出的立委,因此在罷免案時就需要面對政治學中的Fenno’s Paradox,也就是對於很多選民來說,雖然覺得整個立法院很爛、立法院本身做的事是不好的,但是對於自己選區的國會議員倒是比較支持,覺得自己的立委有幫選區爭取福利、有做夠多選民服務、有跑基層,因此整個國會的錯不是自己選區立委的錯,這也是美國政治研究長年出現的現象。這也解釋了爲何許多民衆並不是依照所謂的抗中保臺與否來投票。
假如我們進一步看其他民調,其實結果也是類似的。臺灣民衆對於統獨的態度並沒有改變(但需要注意的是「永遠維持現狀」仍然在往上爬),而臺灣認同也並沒有改變。臺灣民衆的戰爭支持也並沒有改變,漢光演習甚至獲得了國內外的支持。
▼這樣的結果,就好像雙邊在戰爭的前線僵持,各自投入大量資源,但最後戰線幾乎沒有改變,頂多各自攻下一小塊馬上又吐回去,而讓大局沒有任何的變化。(圖/記者湯興漢攝)
臺灣民意 對分立政府沒有大意見
因此,假如要真的從巨觀層次來解釋這樣的結果,基本上就是臺灣的民意從2024年至今並沒有很大的變化。臺灣民意也給了分立政府這個憲法疏漏上一個抉擇:臺灣民意覺得這樣分立政府對抗在現階段仍是可以接受的,無論是執政黨指責在野黨妨礙執政、或是在野黨指責執政黨不傾聽民意,臺灣民衆覺得這樣的對抗本身是好的。
這也體現在爲何雙邊都動員了要罷免案,但一邊投票沒過、一邊連署沒過。可以說是雙邊都進一步取得了民意的授權,可以放手來做,民衆選擇的是繼續吃爆米花看戲。
但重點來了:大多數人不是這樣詮釋結果的。國際媒體說臺灣民衆讓親中政黨留下來、給了中國機會。國內媒體直接說這是大罷免大失敗、國臺辦說這是對抗中路線的否定、館長說這是臺灣人想當中國人。攤開選舉結果,這些詮釋都是不正確的,因爲民意並沒有改變。
執政者與綠營支持者 沒用心爭取詮釋權
可是結果被這樣解釋並放大,代表目前政府與支持政府的民衆並沒有掌握詮釋權,而讓選舉結果被其他人任意解釋、任意代表。在選舉之後,執政黨選擇的是感謝公民團體,然後就沒有下一步了,也沒有任何執政黨的代表出來爭取罷免結果的詮釋權、也沒有海外投書或媒體曝光或採訪。
這樣詮釋權的消失,也跟過去一年的政府施政有關。筆者在前幾篇文章已經提到,目前賴政府並沒有一個明確可以拿出來說嘴的政策或政績、或打算繼續認真往下推的方向。
過去一年的憲政爭議,都是在野黨主動、而執政黨處於一個被動反應的位置。唯一執政黨有爭取到主動權的,一是亞亞案、二則是賴清德的十講、三是漢光演習,但這些顯然都是不夠的。甚至在面對預算案被砍,執政黨也沒有拿出更堅實更廣泛傳播的證據或小故事,來告訴民衆真的會有重大影響,因此被解釋成是單純監督政府。
我可以理解面對中國武力威脅、美國政策不穩定的情況下,本屆政府的對外政策註定是在一個難以預期的環境中逆水行舟。但在國內政策上,本屆政府始終沒有一個動人的口號來推動哪一個馬上要做的事情。
舉例來說,川普政府全力推動關稅、或之前的墨西哥邊境蓋牆,即使有人支持有人不支持,但那就是馬上能看到、且政府照三餐講要做的事。同樣地,中國最近照三餐喊人工智能+、新質生產力,就算不一定能做到甚至是掛羊頭賣狗肉,但至少讓民衆知道這是政府準備花大錢前進的方向。
要快速找出 立即可推動的政策
而對於目前的政府來說,要不要推核能或綠能都模棱兩可、推動AI已經有相關政策但還沒有到全民動員的地步、國內的醫療與房價問題也仍在鴨子划水。
舉例來說,假如政府現在就大力喊出,全力跟美國合作推動新式核能,每個縣市都一座,並立即動員地方議員在每個縣市找場址、或是喊出全力製作無人機跟相關產業鏈供應給全世界,然後每天拜訪一個產業鏈的工廠轉型、或是直接宣佈要讓醫療體系加薪30%、或是宣佈三年內房價要下跌20%,並每週至少貼一篇相關文章或舉辦一場記者會說明進度。
筆者也並非支持這些政策,但這些舉例都是可以立刻取得主導權、議程設定權、以及詮釋權的機會(尤其在執政黨會相對之下有更多資料的情況下)。而要增加對外寫手,則勢必得讓目前的決策圈有辦法跟有戰力的寫手團隊有足夠連結纔有可能,目前的大罷免動能仍在,民氣可用,且民間的戰力與資源都仍然雄厚。
在目前民意極化嚴重、資訊跨羣交流困難的情況下,假如要打贏逆轉勝、重新取得多數,第一步就是要重新搶回議程的主導權與詮釋權。因爲有了這個力量,才能夠完成第二步:重新組成新的過半聯盟。
要重新取得過半的民意,就是如同雷根總統一樣,仔細分析每一塊每一塊的選民,然後爭取其中幾塊的選民改變態度,透過板塊重組,讓不同塊的選民可以拼在一起協助過半。這也是川普總統在拚第三次總統選舉時的主要策略,最後成功策動拉丁裔以及華裔的支持。
但要做到這一點,就是要有綱舉目張的一個大政策來取得新的一塊塊的支持。如同前兩天忌日的俾斯麥曾言,政治是可能的藝術。
▼目前政府與支持政府的民衆並沒有掌握詮釋權,而讓選舉結果被其他人任意解釋、任意代表。(圖/攝影中心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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