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滿親情

散文

三月涼涼的，如絹布輕撫大地。幾片黃葉像流浪的詩句，被風吟誦，它們不停不停旋舞，穿越雲的縫隙。露臺上斑鳩佇立許久，驀然朝天望了一眼，牠是在讀來自遠方的信箋嗎？萬物在閒適中舒展，琴音在午後奏響。

兒子輕推輪椅，緩緩踏入斑駁的餘蔭，椅墊上的母親沉默，她的目光如湖面輕漾的波紋，不經意的掠過這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地面有些顛簸和缺口，就像歲月經歷了滄桑。母親的面容安詳依舊，他見到一座燈塔在靜靜照耀着。

挑起腕錶，指針定在下午三時25分。他憶起童年的清晨，陽光未完全甦醒，那時他躺在病榻，任性的嚷鬧：「媽，我不管，我想去上學！」母親試圖安撫：「孩子呀，等燒退了，媽媽再陪你去，喔！」她的聲音是春天裡第一聲燕語呢喃，他始終記得。

午後，母親迎着熱浪歸來，帶回他吵着想吃的麪包、蘋果、雞蛋，她的手指因勞累而微微顫抖。那時的他卻像一匹剛學會奔跑的小馬，不肯被病痛拴住，如箭離弦，抓起食物就大口啃嚼，卻在指尖輕觸母親玉手那一刻，無法抑止的淚珠滾落，像春雪消融。

母親見狀驚慌，取來熱毛巾輕柔拭去他瀉下的淚，「傻孩子勒！」她微笑着說。那笑聲讓眼前所有食物都化作甘露，聚成泉源；愛在流淌。

汽車疾馳而過，將他拉回現實的場景，他雙手仍緊握輪椅把手。車輪嘎吱作響，與林間的鳥叫聲交織，譜成三月的序曲。

這個季節，屬於城市，屬於杜鵑花，更屬於母子倆共同經營的園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