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摳你姬挖」給女同事遭申訴 男主管怒喊:只是開玩笑 心理師一問秒破功

網路、三C、社羣示意圖。圖片來源:Canva

傳訊「摳你姬挖」給女同事是開玩笑還是性騷擾?心理師劉仲彬近來在粉專分享,有一名科技業男主管在工作羣組中傳訊「摳你姬挖」向女下屬道早安,遭多名同事聯合申訴性騷擾,事件送交性平會調查。男子不滿處分,怒喊「只是玩笑」,質疑公司反應過度。當劉仲彬反問:「你敢傳這句話給女上司或太太嗎?」他瞬間沉默,表情僵住,理解自己的作爲和傷害。

劉仲彬直言,當你自認感情好就能開黃腔,當你不敢對女上司講、卻能天天傳給女下屬講時,問題從來不是那四個字有多粗俗,而是你怎麼看待別人的界線。

網路、三C、社羣示意圖。圖片來源:Canva

劉仲彬全文分享如下:

跟大家分享一件蠻不錯的消息,在友人引薦下,我受聘爲「職場不法侵害調查審議小組外部委員」。而這紙聘書,讓我想起了幾年前的那個人,一個我不希望再見到面的人。

大約兩年多前,治療所剛開張沒多久,有個男人突然緊急地預約了當日的夜間時段,感覺上像是在公司惹了麻煩,然後想在下班後一次解決的那種。男人是科技業客服主管,梳着油頭,長得超像《少林足球》裡頭那位帶扳手上陣的四眼仔,就叫他油頭吧。

油頭近期捲入了公司的性平事件,被女職員申訴,觸犯性平法第12條,直接移送性平會。油頭原本以爲是什麼過期的愚人節玩笑,結果收到內部信才發現,大夥是動真格的,因爲不只一位申訴,而是整個羣組的女職員集體申訴。

「所以你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啊,我只是在羣祖傳了早安訊息。」

「你寫了什麼?」

「大家早安,摳你姬挖。」接着他把手機交給我看。

等等!我一邊看,一邊拿起自己的手機,查了三個月前的新聞,因爲我記得有個傢伙幹了一模一樣的事。

「喔,那不是我,我是上個月才發生的,但我就是因爲那傢伙纔想過來找你。」

「怎麼說?」

「聽說他這樣寫後來也沒事,爲什麼我就要被送性平?還找什麼外部委員來審,而且有可能被調職耶。四個字弄得身敗名裂,真的都開不起玩笑嗎?我今天早上被叫去陳述,說什麼這樣才公平,結果搞得我好像是什麼性侵犯一樣,太不公平了!」

「所以你覺得自己只是在開玩笑對嗎。」

「難不成是求偶訊息嗎,大家都有家室了。」

「瞭解。那我換個方式問好了。」

「你態度怎麼跟檢察官一樣啊。」

我差點破防,連忙致歉後繼續說道,「最近好像又有個通告咖跑去汽車旅館,然後被抓包對吧。」

「老婆很漂亮還偷吃的那個。」

「我記得他的理由是,載助理回家時,對方突然暈眩,只好去附近旅館休息,但他們分兩間房,什麼事都沒做。這個理由聽起來怎麼樣?」

「爛透了。欸等等,你是要暗示我想帶他們開房間嗎?」

「不是,你誤會了。我們先回到這件事上。你爲什麼覺得理由爛透了?」

「就很瞎啊。暈眩就送醫院,去旅館幹嘛,不是更容易讓人誤會嗎?」

「沒錯,所以如果直接送醫院,除了能對症下藥,還有什麼作用呢?」

「欸...是避嫌嗎?」

「沒錯,你說到重點了,就是『避嫌』。」

他終於露出了進門後的第一個笑容。

「以人性而言,若真的遇到這種場面,首先要做的應該就是避嫌,而不是加深嫌疑對吧。否則所有的理由,聽起來都只是事後圓謊,而且還是很有創意的那種。」

他點點頭。

「所以如果能夠輕鬆地向大家說早安,那爲何還要寫摳你姬挖呢。摳與挖這兩個字,不就是加深自己的嫌疑,讓旁人誤會嗎?避嫌應該纔是最重要的對吧,沒道理自己跳火坑啊。。」

結果他那難得的笑容瞬間就被沒收了。

網路、三C、社羣示意圖。圖片來源:Canva

「嗯...就..我只是覺得大家感情都不錯,一般人都看得出來,這種玩笑是爲了和緩氣氛吧。況且裡頭都是諧音,沒有很露骨的語言,之前大家也沒跟我反應啊。」

「我相信你跟下屬的感情都不錯,跟上司們的關係應該也很好吧。」

「是還不錯啦。」

「那我想確認一下,你會跟女上司傳『摳你姬挖』嗎?」

我覺得他現在應該很想退費。

「又或者說,如果有機會改成『叩泥幾哇』,你會改嗎?」

我把字寫他看,他的表情就像看着地板上的裂縫,而那條縫一直往深處延伸。

「如果你正在猶豫,就表示你知道這『摳你姬挖』四個字帶來的殺傷力,與感情好壞無關,純粹是因爲『冒犯感』。」

他靜靜地望着我。

性騷擾示意圖/Ingimage

「『冒犯感』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也是很難拿捏的標準。但若要尊重每一個人,我認爲冒犯自己會是最好的選項。因爲當你敢冒犯其他人,尤其是下屬時,本身就是一種權勢侵犯,因爲對方的沉默,被認定爲一種默許。以感情好這理由來排除顧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因爲我們通常排除的是自己的同理心。」

「好吧,你要這樣說也行,但我真的不是壞人,我平常也很照顧他們,就算嘴賤,我也不是缺乏同理心的罪犯。我只希望外部委員能對我仁慈一點。」

「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行,性平會也不是要把你打進十八層地獄。但我想請問一下,手機封面是你的老婆跟女兒對嗎?」

他點點頭。

「想像一下,如果有天晚上,你太太有點焦慮地跟你說,我上司會傳『摳你姬挖』到羣組。又或者女兒跟你說,我們桌球隊教練每天都會傳『摳你姬挖』給我們,你會跟他們說,沒關係啦對方只是開玩笑,還是捲起袖子抄傢伙堵人呢?」

油頭本來只是想來取暖,沒想到是被丟進油鍋。

性騷擾示意圖。

「所謂同理,是從對方的情緒出發的,而不是我們怎麼想他們而已。若能經過這次事件,深刻體會我們對下屬造成的冒犯感,或許會是最重要的收穫,也是身爲主管該重新調整的人際界線。誠心向每個人道歉,甘心接受懲處,我覺得應該能讓整事件更順利地落幕。把每個女職員的心情,當成妻子的處境,或女兒的未來來保護,對於你的同理心,會是一次很重要的升級。」

在這之後,我再也沒見過油頭,我也不希望他再上門。時隔兩年,我成了外部委員,有機會以更全面的視野來審視不法事件。職場不法侵害的範圍包括職場霸凌、性騷擾、暴力,以及歧視等行爲,我希望無論男女,任何員工一旦受到不法侵害,都能勇敢地爲自己發聲,身爲外部委員,我爲這份委任感到榮幸。畢竟工作與身心狀態,後者永遠大於前者。

對了,事發兩個月後,油頭傳了一封訊息給我,他被調職,降爲中階主管,也退出整個羣組。但由於他在事後向受害者一一道歉,女職員們選擇不再提告,他不是知道這結果算不算好,但他坦承,自己真的很不希望太太與女兒受到類似的遭遇。對我來說,這句話是最好的結果。

然後,他也寫了早安,但是是叩泥幾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