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聲丨“小地方”年輕人:我們想走得更遠

(原標題:潮聲丨“小地方”年輕人:我們想走得更遠)

01大柴工作室來自浙江麗水,創作“顯眼寶”等爆款短視頻賬號,精準命中現代打工人。其中,“顯眼寶”賬號在微信視頻號有近200萬粉絲,抖音超400萬。

02團隊成員均爲非專業出身,自學成才,用幽默視頻聚焦社會議題,如職場困難、情感問題等,形成賬號矩陣。

03通過深挖人心、構建觀衆共鳴的“連接點”,打造爆款視頻,如一條關於衛生巾的劇情視頻在抖音播放超8000萬次。

04工作室注重內容質量,堅持不影響劇情完整度的商業植入,吸引高質量客戶。

05團隊成員加速成長,能寫、能拍、能剪,希望拍一部屬於自己的電影,走向真正的表達之路,證明“小地方”的年輕人也能走得更遠。

以上內容由傳播大模型和DeepSeek生成,僅供參考

“六耳獼猴是你的人?”“你想加入我們取經團隊?”——如果你最近刷到過這段離譜又帶點哲思的“西遊職場劇”,別驚訝——你已經進入了“顯眼寶”的宇宙。

他們用“土得掉渣”的背景、反轉再反轉的劇情、讓人忍不住二刷三刷的臺詞,精準命中了現代打工人的每一根神經。幽默中藏着共鳴,吐槽裡寫滿真實。你以爲這羣“整活”高手出自北上廣深某內容工廠?錯,他們來自浙江麗水,一座在很多人眼裡屬於“小地方”的城市。

就是這個“小地方”,正悄悄誕生着“百分百麗水製造”的爆款。

從“你老家哪裡的”到“100%麗水製造”

5月1日,“顯眼寶”更新了一條作品,求職劇情的開場,女主小穎被問“你老家哪裡的啊?”女主弱弱地答,“我老家小地方。”

在觀衆熟悉的數輪反轉回合後,一段猝不及防的家鄉“軟廣”絲滑接上,讓不少離開家鄉在外打拼的觀衆破防了——

“你知道什麼是老家嗎?就是我待得很膩很膩的地方。但要是遠方的朋友問我,我一輩子都會推薦的地方;老家就是……我說一百句不好,別人也不許說半句不行的地方;老家是小地方,小地方的人不怕吃苦,就怕客人來了東西不好吃;老家就是,在的時候看不清全貌,離開了,才知道家鄉長什麼樣的地方。”

大柴工作室“正式工”團隊。記者 邱建平 攝

這個叫“大柴工作室”的創作團隊,就誕生在麗水本地,全員土生土長,視頻中沒有一句“虛構對白”;5名“正式工”運營4個賬號,別看劇情瘋瘋癲癲,現實中的他們都是典型“i人”:

——小穎,龍泉人,女主+演員+商務;

——豆豆,蓮都人,情侶線編導;

——楊昕,蓮都人,團隊“總把頭”,主控“顯眼寶”;

——貓哥,蓮都人,編導兼演員,一言不合就演老闆;

——湘君,龍泉人,“朱山浪”負責人,從團購號轉型成劇場型賬號。

其中,“顯眼寶”是目前工作室運營最成熟的一個賬號。它在微信視頻號的粉絲近200萬,小紅書近60萬,抖音超400萬,B站也有超200萬粉絲。

此前,工作室的小夥伴們在麗水當地一家日化企業相遇,自發成立了興趣小組——原子小組,5個人利用週末時間探索抖音等新媒體,後來就有了職場題材的賬號“圓臉穎入職記”。

學化工的、土木的、日語的,幹行政、做人事、搞內訓……標準的“非專業”出身。但就是這些“門外漢”,用幾乎自學成才的方式,闖出了一條屬於小鎮青年的“短視頻突圍路”,成立了大柴工作室。

大柴工作室,取意“衆人拾柴火焰高”,但背景是發大財工作室註冊不下來。記者 祝梅 攝

“謀生”是不可避免的壓力。離開上一家企業時,“圓臉穎入職記”的粉絲已經突破300萬,走出來,意味着要另起爐竈、從零開始,也意味着再也沒有保底收入,生存的壓力真真實實擺在眼前。

起初,團隊花了兩週時間來摸索“顯眼寶”的人設。2023年7月,“顯眼寶”第一條視頻上線,以一個社恐女孩的視角切入,精準捕捉打工人的尷尬與倔強,一下就炸了。

從那以後,商業合作開始敲門,一支脫胎於“愛好組”的青年小分隊,成爲了真正的內容創業團隊。運營三個月後,“顯眼寶”實現變現,現在每個月可以接到3-4條商單。“第一次接到商單的時候真是大鬆一口氣,感覺自己確實能靠這一行養活自己了。”小穎回憶。

曾經不起眼的小工作室,現在已經形成了“四賬號矩陣”:

“顯眼寶”:社恐女主的日常反抗記;

“臨時工小陳”:職場裡的摸魚之道;

“啊仁”:情侶之間的真實日常;

“朱山浪”:從本地團購號進化爲外賣小哥視角,記錄基層勞動者的喜與愁。

每個賬號都像是一次對社會議題的聚焦實驗,每條視頻都是一次“微劇場”的嘗試。

說大家不敢說的話 做大家不敢做的事

“他們的文本爲什麼會這麼強?”——這是很多觀衆看完大柴工作室的作品,問得最多的問題。

簡單來說,答案是四個字:深挖人心。

如果你看過“顯眼寶”的視頻,你可能有種感覺:“這不是我們日常生活裡憋着卻沒敢說的話嗎?”

拿最近“顯眼寶”新發布的一條爆款視頻來說:男生走進一家小超市爲女朋友買衛生巾,劇情從980元的“黑心價”衛生巾講起,捆綁銷售的售後服務團隊,每一個都能擊中大家的痛點。

比如貓哥飾演的金牌翻譯,男生最初吐槽:“我女朋友的詞彙量最多是用中文羞辱我,中文我還聽不懂嗎?”

隨後場景展開,面對女友問出的“你自己襪子洗了嗎?”貓哥翻譯道:“她是問你,你自己的襪子有用香香的洗衣液洗完,再把洗衣液蓋好放回去,把地上的水漬擦乾淨了嗎?”

這個劇情,既打動了很多隻會說“多喝熱水”的男觀衆,也讓很多女觀衆大呼貓哥是自己的“嘴替”。而構建這種觀衆和劇情的共鳴,正是大柴工作室的“必殺技”,他們稱之爲“連接點”。

這條視頻在抖音的播放數超過8000萬次,在其他平臺也都達到了千萬級播放數。而這樣一條爆款背後起碼有兩個會:

第一個會,“腳本會”。這是每天大家上班後的第一件事,劇情怎麼找到和大衆的“連接點”,有沒有強的矛盾點,在故事中“怎麼蛐蛐他”纔是最有效果的?討論腳本時,這羣“I人”找回了自己的“場子”,氣氛異常熱烈,甚至會忘記我們也在場。

腳本會,是成員們上班後的第一件“日常”。記者 邱建平 攝

視頻發佈後的“覆盤會”也很重要。一條視頻爲什麼會火,或者爲什麼沒有預期那樣火,哪些元素可能是這條視頻受歡迎的因素,哪些技巧在後續作品中可以再參考、借鑑、轉化……觀衆眼前幾分鐘的作品,背後是工作室反覆推敲打磨的方法論。

“我們的工作就是摸索什麼樣的東西最符合人性,一直在不停地做實驗。”楊昕說,什麼樣的情節可以對應到觀衆的安全感,什麼樣的臺詞可以激發大家的意外感,什麼樣的反應才帶來“發泄感”?“這些要素怎麼組合搭配,就是我們平常在做的東西。”

這也是大柴工作室的核心競爭力。團隊既要讓觀衆找到“爽感”,還希望大家在笑一笑之外,能感受到作品傳遞出的社會價值。

比如,按照人設,“顯眼寶”裡的小穎是“I人”、社恐,但她總會出其不意,用最溫柔的語氣說着最狠的話,遇到有人插隊,她會說出讓觀衆拍手稱快的臺詞,甚至拿出榔頭、電鋸,捍衛現實裡大多數人都曾遭遇的“敢怒不敢言”。

“我們會考慮觀衆在日常生活中碰到的問題、受到壓迫的情境,然後構思劇情去反制那個強勢方。這樣的劇情,觀衆的‘基本盤’會比較大。”小穎說,“顯眼寶”每期的主題都是抓痛點,人設的表現力和行爲邏輯要有反差。

“比如,很多人都希望可以準點下班,在公司卻經常加班,請假又很難,這些是生活中常見的矛盾,我們希望用幽默的方式來消解這些難題,讓大家放鬆一下。”貓哥說。

貓哥經常在“顯眼寶”裡扮演老闆。結合自己“前半生”豐富的職場經驗,曾經遇到的那些傲慢的老闆的語態、神情都成爲他演繹角色時的靈感來源。(“當然我也遇到過一些特別棒的老闆。”貓哥跟我們說,這句務必要加上。)

“我們想走得更遠”

2025年初,大柴工作室搬到了現在的地址,300平方米的工作室搭設了作品錄製中最常用到的咖啡廳、臥室、客廳等場景,基本可以覆蓋團隊近八成的拍攝需求。最快的時候,大家上午敲定腳本,下午就完成拍攝、剪輯和發佈。

“我們和很多在大城市的同行交流過,他們一般是中午上班、晚上拍攝,我們在‘小地方’通勤最多10分鐘,可能這就是在家鄉生活、工作的幸福感。”小穎說。

觀衆們看到的很多拍攝場景現在都可以在工作室內完成。記者 祝梅 攝

這個人均工作面積60平、全員90後的工作室,運行規則非常健康:上班朝九晚五、有雙休(楊昕和貓哥:這裡務必聲明一下我倆是單休),誰加班時間長了還可能會遭到“通報批評”。但在內容生產上,他們依然卷得不行。

比如,即便現在接廣告了,有穩定的變現能力了,對內容的堅持只多不少。“我們應該算是比較‘強硬’,希望商業植入不要破壞劇情的完整度和流暢度。”小穎說,合作洽談時,工作室就會給對方一個承接須知,希望客戶尊重工作室的意願。

“承接須知”裡的內容包括:希望商業植入靠後出現、儘可能短。聽起來“不好搞”?但恰恰是這種“難搞”吸引了高質量客戶——他們看重的,不是一時的曝光,而是內容的高級感。

當作品獲得了認可,每個人也越來越自信,越來越有一股勁兒: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層層突破,用作品爲更多人找到生活中一瞬間的“解藥”;他們也樂於接受大家的反饋和批評,以便於下次創作更好的作品。

大柴工作室的每個人都是“六邊形戰士”。記者 邱建平 攝

從“顯眼寶”到“臨時工小陳”“啊仁”和“朱山浪”,每個賬號都在探索不同的社會議題:職場的難、情感的繞、家庭的壓力、城市的溫度。他們用幽默包裹現實,用角色叩問日常,打造出一組組可供情緒投射的虛擬鏡像。

作爲工作室“總把頭”,每個賬號的腳本最終都會由楊昕來把關。在他看來,工作室的內容創作還有很多空間。有意思的是,團隊現在的內容目標已不止於“讓人笑”。楊昕說:“有時候文本三句話,第一句和第二句的結合是讓人笑,第二句過渡到第三句就是讓人哭。”

劇本的磨合提升之外,四個賬號並進,也讓工作室的每個人都加速成長。他們能寫、能拍、能剪,每個人都是“六邊形戰士”,一個賬號的編導要承擔一個作品從靈感構思到剪輯成品的全環節,還可能是另一個賬號的演員、某個活動的商務……

不是“非要北上廣”,也不是“草根奇蹟”,他們不過是用真誠、樂觀、努力和一點點“叛逆”,在短視頻的時代洪流中,做出了屬於自己的一小塊“高地”。

比起數據,他們更在意腳本有沒有靈魂;比起漲粉速度,他們更願意讓賬號有“共情厚度”。

至於未來?“我們想走得更遠。”楊昕說,他們希望拍一部屬於自己的電影。

這不是妄想,而是從一個“社恐女孩”出發的故事,正逐漸向真正的表達之路進發。而這條路,誰說“小地方”的年輕人不能走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