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天真了，誰在絞殺中資電池廠的“美國夢”？

（原標題：How a Chinese-Owned Battery-Maker’s Bet on U.S. EVs Went Wrong）

6月18日消息，三年前，美國肯塔基州鮑靈格林市曾慶祝該市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工業投資——一座新的大型電動汽車電池工廠，預計將創造2000個就業崗位。然而，如今廠房已經建成，但工作崗位卻並未出現。

鮑靈格林市市長託德·奧爾科特（Todd Alcott）表示：“原本我們現在應該已經舉行過盛大的開業和剪彩儀式，但我們並沒有做到。”

據多位現任和前任員工透露，中資企業遠景動力去年九月便悄然叫停了這座價值二十億美元的工廠項目。如今，這裡只剩下一座巨大的金屬框架建築，內部沒有任何設備。

此外，遠景動力還在今年6月初還暫停了在南卡羅來納州投資十六億美元的同類工廠建設。而原計劃爲電動汽車工廠供貨的田納西州第三座工廠，現已轉產工業儲能電池。

遠景動力的困境反映出電動汽車需求疲軟和特朗普貿易戰帶來的連鎖效應，這些因素正深刻影響着整個汽車製造業。車企紛紛減少電動汽車項目投資，而關稅的上升也使得電池工廠的建設成本大幅攀升，從而影響了許多電池項目的財務可行性。

在本十年初，大量資金投入美國電動汽車製造業，並承諾創造超過10萬個就業崗位。如今，電動汽車的增長卻陷入停滯：共和黨正努力削減清潔能源補貼，推動汽車製造商向電動汽車轉型的排放法規也在逐步放鬆，而特朗普政府的關稅政策則擡高了從中國等地進口工廠設備的成本。

遠景動力發言人表示：“美國兩處工廠的建設進度變更，是由影響整個行業成本和供應鏈的深層政策不確定性所致。”然而，他也指出，遠景動力依然致力於完成肯塔基州和南卡羅來納州的兩座工廠建設，並計劃在這兩座工廠創造3600個就業崗位。

這一行業變局正在推動整個汽車產業的轉型。例如，福特汽車公司在肯塔基州的電池合資項目已被擱置。該公司董事長本月表示，密歇根州的另一座電池工廠也面臨停工的風險。通用汽車公司則放棄了在密歇根州建廠的計劃，將該工廠的股份出售給了合資夥伴LG Energy Solution。

全球雄心

遠景動力成立於2007年，最初是日產汽車爲推出其首款電動車Leaf而成立的電池製造合資企業AESC。2018年，日產將其出售給了上海遠景科技集團，該集團由中國企業家張雷創立，旨在打造全球綠色能源領域的巨頭。

目前，遠景動力在法國、日本和加拿大等國運營電池工廠，全球員工超過1萬人，客戶包括本田、日產和雷諾等知名汽車品牌。

2018年收購AESC控股權後，遠景集團開始在美國佈局，並接手了位於田納西州士麥那市、爲日產提供電池的小型工廠。2022年4月，遠景動力宣佈將在肯塔基州建設電池工廠，並預測美國電動汽車市場將迎來爆發式增長。

爲了幫助遠景動力建設這座工廠，肯塔基州政府提供了超過1億美元的資金支持，鮑靈格林市和沃倫縣也分別投入超過5000萬美元，用於工廠所在地的房地產開發、道路建設以及公共設施建設。拜登政府通過的《通脹削減法案》，爲遠景動力等在美國本土生產電池和電池模塊的公司提供了豐厚的稅收抵免。

遠景動力先後與梅賽德斯-奔馳（肯塔基工廠）和寶馬（南卡羅來納工廠）簽訂了電池供應協議，原計劃這兩座工廠將在2025年投產。

然而，據多位離職和在職員工透露，爲了應對預期中的電動汽車熱潮，遠景動力在尚未最終確定工廠佈局的情況下，便匆忙開工並訂購了設備。由於多次設計變更，導致了建設成本的不斷上升。

對此，遠景動力迴應稱，項目建設成本仍在預算範圍內，並解釋稱：“對於這種規模和複雜度的項目，工業化新技術過程中，因客戶和監管要求而調整產品設計是常見的現象。”

一位前高管透露，遠景動力曾意識到南卡羅來納工廠的“無塵車間”需要容納比預期更多的工人，因此不得不增加數百萬美元的通風設備，以確保空氣不會污染電池組件。

現實困境

2023年，電動汽車行業爆發價格戰，導致市場需求急劇放緩。

根據離職員工的說法，遠景動力的主要客戶——梅賽德斯-奔馳告知該公司，由於調整計劃，將大幅減少在美國生產電動汽車的數量。2024年，梅賽德斯-奔馳再次大幅削減了生產計劃。奔馳發言人證實，“電池生產能力的提升已根據市場需求進行了調整。”

雖然遠景動力未對訂單規模作出評論，但表示正在調整工廠規劃，部分產能將轉向儲能電池生產。

此外，據兩位前高管透露，正當遠景動力爲南卡羅來納工廠進口生產設備時，特朗普政府宣佈對所有進口商品加徵關稅，給公司帶來了巨大的成本壓力。隨後，南卡羅來納工廠的一位管理人員表示，來自中國和韓國的設備交付明顯放緩。

到今年6月初，遠景動力一位高管通知員工，暫停工廠建設，原因是“當前聯邦政策和稅務問題帶來的經濟不確定性”。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遠景動力正在尋求銀行貸款，以完成南卡羅來納工廠的建設。

寶馬公司發言人表示，公司仍計劃於2026年開始利用其電池生產電池包，但拒絕就遠景動力發表評論。

在肯塔基州，鮑靈格林市市長奧爾科特仍對遠景動力最終能夠提供2000個工作崗位抱有希望。他說：“隨着全球對汽車電池的接受度提升，這將是一個‘爬行、行走、奔跑’的過程。” （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