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枝蓮
圖／林少雯
1
「蓮兒，蓮兒……」娘房裡傳來急促的喊叫聲。
「娘，什麼事？」蓮兒聽了心中一驚。
蓮兒在廚房做飯，放下手中活兒，立即奔入娘房裡。
只見娘跌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不小心跌跤了，傷得厲害，站不起來了。」
蓮兒慢慢扶起娘，將她揹到廚房，讓她坐在飯桌前。
「娘，您忍忍，飯菜好了，您先吃，我去請張大夫給您看腳。」
蓮兒將飯菜端上桌，給娘盛了一碗飯，顧不得自己肚子餓，立刻出門去請大夫。
沒多久，蓮兒獨自一個人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娘，張大夫出門了，要半個月才能回村子。您腳疼，我先給您用冷水敷，再用清涼油推推。」
「行，先將就着。」娘說。
夜裡，孃的膝蓋腫了起來，痛得不停呻吟，蓮兒聽着心裡着實着急。娘一直輾轉到三更天才睡着，蓮兒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2
蓮兒正在家門前的圳溝裡漂洗着衣服，一個俊秀的少年迎面走了過來，手裡提着一個魚簍子。
「小兄弟，今天的魚新鮮吧！」蓮兒問道。
「挺新鮮的，來一條。」少年郎笑着說。
「行，你幫我挑，小點兒的就好，就我和我娘倆吃一頓。」
少年挑了條魚給蓮兒，蓮兒付了錢，看着少年郎走向市場去賣魚。這少年郎小時候沒了父親，不久前母親也過往了，家貧，他一個人就靠賣魚賺點錢過日子。蓮兒見到他賣魚，總不忘買一條，給他點生意做。
蓮兒將衣服洗好，晾在後院。廚房裡娘燉着一鍋紅燒肉，聞起來真香。
「蓮兒，你去市場買點紅棗，打一斤料酒回來。」
「娘，我這就去。」
蓮兒走到市場，見前方吵吵嚷嚷的圍着一堆人，不知發生什麼事？她好奇的湊過去瞧瞧，見到賣魚的少年郎魚簍子被打落在地上，魚掉了滿地，幾個平日愛鬧事的無賴正在毆打他，她不由大吼一聲，接着大叫：「別打了，要出人命了。」幾個無賴被蓮兒一吼，一時愣住了，沒想到一個小姑娘家有這麼大嗓門，把這幾個大漢嚇着了，悻悻然地瞪了蓮兒一眼，頭一扭，走人。
蓮兒趕緊過去扶起這位小兄弟，還幫他把地上的魚都撿起來，紅棗也顧不得買了，將小兄弟扶回他家，幫他料理一下傷口，把他今天賣剩的魚全給買了。她心想，醃起來曬成魚乾慢慢兒吃吧，就算是幫小兄弟一把。
蓮兒回到家，把今天市場發生的事說給娘聽，娘不放心這位家住不遠處的少年郎，親自跑去他家探望。
「韓信，你傷得可不輕，那些無賴真是太狠心了，無緣無故把你打成這樣。就欺負你是個孤兒，可惡！」
蓮兒的娘看到被打成重傷的少年，真心疼，也可憐他沒爹沒孃，從此天天過來照顧他，給他送飯，還到門前的田溝及野地裡採青草煎湯藥給他服用，過了幾天，少年郎的傷全好了。
「趙大媽，謝謝您和蓮兒的救命之恩。」
「韓信，別說謝，你長得人高馬大，相貌堂堂，快別再賣魚了，出去另尋出路，去報效國家吧！」趙大媽鼓勵他。
「好的，趙大媽，我聽您的，不再賣魚。我的傷好了，就此一別。」
韓信告別好心的趙大媽和蓮兒，離開家鄉出去闖天下。
韓信入伍從軍，他武藝高強，又有謀略，被漢王劉邦重用，幾經征戰且戰功彪炳，封了大將軍，助劉邦打敗項羽，奪取天下。
韓信領兵作戰，手下戰士英勇的衝鋒陷陣，爲了效忠國家，不惜獻上自己的生命，不管戰役勝負，士兵們都有傷亡，韓信非常不忍，每回必會命人去田野裡採集草藥煎給傷兵服用，傷兵很快就復原。
「這草藥好，小草立大功，請問將軍，這是甚麼草這般神效？」
「這草藥叫啥？我也不知道。我少年時受重傷，鄰居趙大媽就天天採這草藥煎了讓我服下，沒幾天傷就好了。我也沒問這是什麼草，只記得這草藥的樣子，它開的花是紫色的，像牙刷那樣一小朵一小朵排成隊，每一朵花都長得都像嘴脣一樣。」
士兵們聽說元帥不知道草藥名，就七嘴八舌地給這草取名字。
「叫元帥草吧。」
「元帥草，挺貼切的，好名字。」
「不成啊！我們知道這位元帥，是大家愛戴的韓元帥，但是幾百年後，不知道這故事的人，哪會知道這位元帥是誰呀！」
「說的有理，那，不如直接叫韓信草吧！」
「這名字好，讓後世的人永遠記得這草藥，也永遠記得韓大元帥。」
3
「蓮兒，蓮兒……。」是娘在叫，聲音聽起來好遙遠。
「這是韓信草，也叫半枝蓮。」蓮兒恍惚中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
「蓮兒，蓮兒……。」娘又在叫了，這次聲音近了。
蓮兒忽然驚醒過來，昨晚半夜才睡着，天亮了都還醒不過來，原來是娘正在叫她。她轉頭看躺在身邊的娘，孃的腳又紅又腫，比昨晚入睡前看去更嚴重了。
「娘，您腳很疼吧！我再給您塗點清涼油。」
「蓮兒，妳作夢說夢話，說甚麼小兄弟，少年郎，韓信……，還一直叫半枝蓮。」
「喔，我作夢了！」夢境一下子全回到蓮兒腦海裡。
「娘，我夢見漢朝的大將軍韓信，您前世救過他，他來幫您醫腳了。」
「你這ㄚ頭，夢糊塗了！」
「夢裡韓信告訴我半枝蓮可以治好您的腳傷，外面田溝和野地裡就有這種草，我去採。」
蓮兒翻身下牀，匆匆做好早餐，給娘先吃，自己挽着籃子去採草藥了。連着幾天蓮兒每天都將採回的半枝蓮，煎湯藥給娘喝，沒幾天娘腳上的紅腫消了，傷也好了。
蓮兒有時還會想起那個神奇的夢，但孃的腳傷好了，韓信將軍再也沒來入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