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公益真的是「不求回報」?經濟學者:利他行為其實也都是為了自己好
淨灘、公益活動示意圖/INGIMAGE
人們爲什麼願意做利他行爲?從疫苗接種到捐贈財產,人們日常的選擇,背後都隱含着經濟學的效用最大化邏輯。本篇文章探討人類偏好差異、環境議題與道德選擇,帶你重新理解什麼是人性。
經濟學從一個非常重要的假設開始:個人的行爲是讓他們自己儘可能過得好。用專業術語說,個人尋求最大化自身的效用,這是一個類似幸福的概念,但範圍更廣。
我從接種傷寒疫苗和繳納稅款中獲得效用,這些都不會讓我特別高興,但可以讓我避免死於傷寒或進監獄。長期看來,這讓我過得更好。
經濟學家並不特別在意是什麼給我們帶來效用;他們只是接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我喜歡咖啡、老房子、經典電影、狗、騎自行車和許多事物,世界上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偏好,這些偏好可能與我的有關,也可能完全無關。
事實上,不同個體有不同偏好,這個看似簡單的觀察,有時會被那些通常表現精明的政策制定者忽視。舉例來說,有錢人和窮人的偏好不同,同樣的,我們的個人偏好也可能隨着生命週期而改變,尤其是我們(希望)變得更富有時。
「奢侈品」一詞對經濟學家來說有個技術性含義;它指的是當我們財富增加時,購買量會隨之增加的商品,例如跑車和法國葡萄酒。
關懷環境則是個比較不明顯的奢侈品。富裕的美國人願意花更多錢來保護環境,這筆支出佔他們收入的比例遠高於較不富裕的美國人;同樣的關係在國家層面也成立,富裕國家比貧窮國家投入更多資源保護環境。
原因很簡單:我們關心孟加拉虎的命運,因爲我們可以。我們有房子、有工作、有乾淨的水,還可以爲狗準備生日蛋糕。
還有個棘手的政策問題:對於我們這些過着安逸生活的人來說,將我們的偏好強加於開發中國家的個人,是否公平?經濟學家認爲這是不公平的,雖然我們經常這麼做。
當我在《紐約時報》週日版上讀到南美村莊砍伐雨林,並破壞珍稀的生態系統的故事時,我驚訝且厭惡地差點打翻我的星巴克拿鐵咖啡。
但我不是他們,我的孩子沒有捱餓,也沒有面臨死於瘧疾的風險。如果出現這種前提,而破壞珍貴的野生動物棲息地,可以幫助我養家餬口,買得起蚊帳,我也會磨利斧頭開始砍伐,纔不會在乎殺了多少蝴蝶或斑點鼬。
這不是說開發中國家的環境不重要,它很重要。事實上,從長遠來看,許多環境劣化的例子會讓貧窮國家更加貧困。砍伐那些森林對其他人也有壞處,因爲森林砍伐是導致二氧化碳排放上升的主因之一(經濟學家常常認爲,富裕國家應該付錢給貧窮國家,讓他們保護具有全球價值的自然資源)。
顯然,如果已開發國家能更加慷慨,那麼巴西的村民就不必在摧毀雨林和購買蚊帳間做出選擇。目前的問題更基本:將我們的偏好強加在生活情況截然不同的個體上,從經濟學角度來看是不妥的。
利他不是反常,而是讓人快樂的選擇。我再提出一個關於個人偏好的重要觀點:最大化效用並不等於自私行事。
一九九九年,《紐約時報》刊登了奧西奧拉.麥卡蒂(Oseola McCarty)的訃聞,這位女士於九十一歲辭世,她的一生都在密西西比州哈提斯堡當洗衣工,獨自住在一個簡陋的小屋裡,屋裡只有一臺只能接收一個頻道的黑白電視。
讓麥卡蒂女士與衆不同的是,她並不貧窮。事實上,在她去世的四年前,她捐出了十五萬美元給她從未就讀過的南密西西比大學,設立了幫助貧困學生的獎學金。
麥卡蒂的行爲是否顛覆了經濟學領域的思維模式?諾貝爾獎是不是要被召回斯德哥爾摩?不,她只是在將錢存下來且最終捐出獲得的效益,要比將其花在大螢幕電視或高級公寓上所得到的更多。
好吧,那只是錢。
那麼來看看韋斯利.奧特里(Wesley Autrey)的故事,他是一位建築工人,五十歲,住在紐約市。二○○七年一月,他和兩個小女兒在上曼哈頓等地鐵時,附近一名陌生人突發癲癇,然後跌落到地鐵軌道上。如果這還不夠糟糕,那麼一號線的列車已經駛入視野,即將進站。
(本文摘自今週刊出版《把經濟學剝光光:從生活小事中搞懂世界運作邏輯》,作者:查爾斯.惠倫)
奧特里先生跳下軌道,用自己的身體保護那名男子,五節車廂差點就要從他們身上輾過去,近到在奧特里的帽子上留下了一道油漬。火車停下來時,他從底下大喊:「我們沒事,但我兩個女兒在上面,告訴她們,爸爸沒事。」這一切都是爲了幫助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大腦科學—透過觀察人們在做決策時的大腦活動,我們獲得了關於利他主義的新見解。
爲什麼有人會做出沒有明顯利益,甚至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的事(例如跳到地鐵軌道上)呢?《經濟學人》解釋道:「根據神經科學的說法,答案是這樣做讓人感覺快樂。」對他人,包括陌生人,表現出友好的行爲,會活化大腦的獎勵中心,就像性、金錢、巧克力和毒品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