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登及專欄》韓國和波蘭選局與烏克蘭襲俄：地緣政治持續延燒

韓國新總統李在明4日上午宣誓就職。（摘自中新社）

韓國和波蘭的選舉剛剛揭曉，都由目前的反對黨獲勝。差別在於韓國是由掌握國會多數、過去較不親美的左翼自由派李在明勝出；波蘭則是由擁護川普路線、質疑歐盟自由主義主流思潮的右翼納夫羅茨基（Karol Nawrocki）勝出。雖然兩國一個在歐洲，一個在亞洲；一位是左派，一位是右派，而且兩者擊敗對手勝差都不是太大（李在明勝對手8％，超過前任尹錫悅當選時的勝差，但小於選前民調預期的10％以上），看似沒什麼可比性，也沒有連動關係。但筆者認爲，其實並同稍早加拿大、澳洲、羅馬尼亞、德國的國會和總統選舉，都符合當前地緣政治的邏輯。

加拿大與澳洲同屬西方集團中的美英語系和「五眼聯盟」，今年國會選舉都有立場接近川普、甚至被戲稱加國川普的保守主義候選人，強勢挑戰現任的自由派政權。現任的自由派政權的政策，則更偏向拜登、歐巴馬所代表的進步自由主義價值與自由國際秩序。自由派轉危爲安，雖是拜部分選民嫌棄川普關稅戰與保護主義所賜，但領先保守派的選票勝差都不足3％。而羅馬尼亞總統選舉，經過2024年第一輪領先的右派候選人被憲法法院取消資格後，剛落幕的新大選才由親歐自由派政黨以8％的勝差出線，確保溫和中右政權繼續執政。羅國選舉過程，還發生美國副總統範斯與富豪馬斯克公然批判羅國司法判決。

德國大選則是由極右的另類選擇黨（AfD）取得僅次基民/基社黨聯盟的全德第二大黨、東德第一大黨地位。雖然該黨遭中右到左派所有政黨抵制，但過程中屢獲美國富豪馬斯克，及前川普政府白宮戰略長、極右思想家班農的鼓勵。足見無論勝負，川普主義與美國右翼的思潮不再是少數，已經打入進步派的堡壘。而川普主義的顯著特徵就是反全球化，固守在地傳統、強調在地利益第一，反對自由貿易、移民和多元主義。

至於韓國李在明的「小勝」，一方面顯示無論尹錫悅的戒嚴鬧劇多麼荒謬，親美的韓國右派仍穩坐4成支持。李的勝利，則近似澳、加自由派的「在地化」，以抗拒「川普全球化」。一言之，反全球化的「川普因素」（Trump factor）已獲致全球性的動力，川普主義風行是地緣政治壓制全球化的證據；靠反川險勝的一方，更是把「川普全球化」當作外來干涉與抵制對象。堅持「在地的」理念，也是弔詭地支持了地緣政治。

說到烏克蘭成功發起無人機奇襲，打擊莫斯科附近及遠至北冰洋、西伯利亞甚至中俄邊境地區的俄軍機場，據報導已摧毀價值數十億美元的俄軍轟炸機。這一襲擊乍看是不對稱作戰中，綿密情報與無人機科技超越地緣限制的佳作，深入去看則又是地緣政治元素的展現。

原因很簡單，烏克蘭古稱基輔羅斯，是古斯拉夫文明中心，語言與俄語相近而能互通，位在前蘇聯糧食與軍事工業重鎮，脫離蘇聯後和俄國陸地邊界長達2千公里，還有位在克里米亞的前蘇海軍重鎮塞凡堡，繼續依1997年「黑海艦隊條劃分條約」繼續「租給」俄國使用。包括人文因素的這些地緣政治條件，才能使烏方規畫長達1年餘的「蛛網」行動，滲入俄國遠方腹地實行無人機襲擊，而非從烏國發射洲際武器，去打擊中俄邊境。

總而言之，韓國與波蘭，乃至去年底迄今多個歐美國家的改選，無不以各種方式展示地緣政治「在地化」的威力，「川普因素」則功不可沒。烏克蘭無人機遠襲之功，也非僅科技領域「境外」決勝，俄烏地緣因素相助更是關鍵。地緣政治本身的全球化，真令人始料未及。

（作者爲國立臺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