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登茸作品:柒月的普拉提之夜
暮靄沉沉,皎月透過瑜伽館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如水的光影。妹妹拽着我推開柒月的玻璃門時,我還在嘀咕:“不就是拉伸嘛,在家躺着不好嗎?”
她卻眼亮得像滿天繁星:“這是普拉提,跟你想的不一樣!”語氣堅定。
教練迎上來時,手裡正轉着一個淡藍的普拉提球,笑容溫和得像窗外的月光。“第一次練吧?別緊張,先試試呼吸。”她沒有直接讓我上器械,而是帶我盤腿坐下,掌心貼在肋骨兩側,“用鼻子吸氣,感受肋骨像翅膀一樣打開,再用嘴慢慢呼出,想象把身體裡的緊繃都吐出去。”
我跟着她的指令呼吸,起初總忍不住聳肩。教練走過來,指尖輕輕按住我的肩膀:“放鬆這裡,氣息要沉到腰腹,就像給氣球充氣,先撐開肚子,再慢慢收回去。”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擾了空氣中的浮塵。
熱身結束後,我們躺在凱迪拉克牀上。妹妹早已抓住頭頂的彈簧杆,我卻盯着那幾根晃悠悠的繩子發怵。教練跪在我旁邊,把腳蹬調到合適的高度:“試試把腿擡起來,膝蓋對着天花板,慢慢往下放,感受大腿內側的拉伸。”
我剛把腿伸直,膝蓋就控制不住地打顫。她伸手托住我的腳踝,力道不重,卻像有股穩當的力量:“不用追求多高,找到肌肉發力的感覺就好。你看,身體會說話的。”
確實,身體在誠實作答。做“百次拍擊”時,我才擡了三十下胳膊,腰腹就酸得像被擰乾的毛巾,額角沁出細汗。妹妹也沒好到哪去,咬着脣晃悠,我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狼狽,忍不住笑出聲。
教練沒催,只是等我們笑夠了,才慢悠悠地說:“普拉提不看動作多標準,要看你有沒有和自己的身體對話。比如現在,酸的地方,就是平時被忽略的地方。”她邊說邊示範,指尖在自己腰側畫了個圈,“這裡叫核心,就像房子的地基,地基穩了,身子才站得直。”
我重新調整呼吸,試着把注意力放在腰腹。果然,那股酸脹裡漸漸透出一種奇異的緊繃感,像有根線在慢慢收緊。妹妹比我早入門,隨着教練的指導,她拍擊的節奏越來越穩,髮梢也隨着動作輕輕晃動。
中途休息時,我揉着胳膊喘氣,教練遞來溫水:“剛開始都這樣,肌肉記不住發力方式,就像跟老朋友重逢,得慢慢熟悉。”她拿起手機,給我看學員訓練的照片,“你看這個姐姐,四十多了,以前肩周炎每週都發,練了半年普拉提,肩周好久都沒疼了。”
最後做“貓式伸展”時,我跟着教練的口令弓背、塌腰,忽然發現脖子不酸了,肩膀也鬆快了,像是卸下了揹着很久的小包袱。教練鼓着掌,誇讚道:“這節課你們表現很棒!。” 冷白的燈光下,我們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在拐角的牆壁上摺疊成代表勝利的“V”字。
下課後,教練幫我們放鬆肌肉,掌心貼在後背輕輕按壓。“練普拉提塑形是其次,”她笑着說,“保持身體健康纔是王道!以後常來,身體會給你們驚喜的。”臨行時,我們交付了一整年的課程費用。
我和妹妹手挽着手走出瑜伽館,一陣晚風拂過,汗液被風吹乾了,身體每個毛細孔彷彿都舒展開,盡情呼吸着清新的氣息,周身隨之舒暢,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我們相約每節課都一起來瑜伽館鍛鍊身體。
此刻,滿城的燈光像橘色的果實,一枚枚地在窗外亮了起來,溫暖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