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佈雷頓森林體系能否繼續維持?

參考消息網5月12日報道 世界報業辛迪加網站5月9日刊登題爲《佈雷頓森林體系的黃昏》的文章,作者爲歐洲大學學院經濟學教授賈恩卡洛·科爾塞蒂。全文摘編如下:

在當時的地緣政治限制之內,佈雷頓森林體系在三個關鍵領域爲多邊主義奠定基礎,包括國際貨幣體系、支持重建和發展的官方貸款,以及通過逐步開放跨境貿易和投資實現經濟和金融一體化。這些努力推動那些受戰爭影響的國家復甦經濟,促成世界幾十年來相對的和平與一體化進程。

如今,這一願景越來越受到世界各地政客和選民的抨擊。是什麼導致主流共識破裂?

經歷挫折與迴歸

佈雷頓森林體系的初衷是促進貿易自由化和外國直接投資,同時有意限制資本流動並防止貨幣戰爭。匯率與美元掛鉤,美元由黃金錨定。

誠然,這一制度並非沒有缺陷。它對於外部失衡的調節機制極不對稱,把大部分負擔轉嫁給赤字國。儘管貿易自由化的速度比理想的要慢,但事實證明這一戰略卓有成效。

更新後的佈雷頓森林體系框架開啓金融市場發展的新時代,因爲靈活的匯率推動跨境資本自由化和國內放松管制。全球經濟轉向更大程度的開放,爲打破傳統銀行模式的市場化金融中介機構崛起提供便利。與此同時,自1995年世貿組織成立以來,貿易自由化速度加快。但隨着金融部門在國內生產總值的佔比上升,跨境資本流動很快在交易量和影響上超過貿易流動。

到20世紀90年代,所謂的華盛頓共識已經開始定義一個不受約束的全球化新時代的思想、政治和制度格局。雖然多邊主義未被拋棄,但全球市場在許多領域日益取代政府。

華盛頓共識對佈雷頓森林體系構成嚴重挑戰。在新的環境中,許多人開始質疑世界銀行是否真的比資本市場更擅長選擇發展項目。與此同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援助計劃越來越被認爲規模太小,除了全世界最貧窮的國家以外幫不了任何人。

但在2008年至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機期間,佈雷頓森林體系的精神強勢歸來。這表明,在一個高度全球化的時代,即使是發達經濟體也無法免受市場動盪的影響。各國政府重申對國家和國際穩定行動的控制,向國內外銀行提供流動性生命線——通常是通過互換額度。隨着決策者開始在國家和國際層面改寫金融規則,他們重新發現資本控制的優點。

從金融危機到21世紀10年代中期,全球經濟暫時回到佈雷頓森林體系的最初精神。貿易自由化在很大程度上得以維持,而金融市場和資本流動則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重要的是,2008年至2009年的危機清楚地表明,市場不會自我調節,也不能保證經濟穩定。多邊主義持續存在,但基礎開始出現明顯裂痕。

面臨保護主義挑戰

2016年,隨着民粹主義政治運動開始利用民衆對自由貿易的日益不滿並把生活水平的下降歸咎於自由貿易(尤其是在美國),背離佈雷頓森林體系的趨勢也日益明顯。隨着各國政府尋求重新控制國內經濟,關稅重新提上議事日程。

佈雷頓森林體系的框架實際已經被顛覆。雖然自由的資本流動仍然相對不受挑戰,但貿易日益受限,標誌佈雷頓森林體系終結的開始。邊界重現,實施措施包括高額關稅或者可能隨時設立新的貿易壁壘。

這些事態發展提出一個根本性問題:這種新興的機制是否具有可持續性?要評估它的持久性,就必須考察有哪些力量在推動今天向保護主義的轉變。

首先,全球公共和私人債務激增可能誘使各國政府採取金融抑制措施——限制資本流動,目的是把儲蓄留在國內。

第二個力量是貨幣政策。在地緣政治分裂的時代,全球貨幣政策的合作模式能否維持?各國央行是否會保持獨立性並繼續把物價穩定作爲重中之重?答案將取決於在一個日益衝突的世界中採用什麼框架管理財政和貨幣政策之間的相互作用。

最後,技術進步和市場的日益集中使一些技術公司變得極其強大。雖然這些公司大概會反對限制貿易和資本流動,但它們也有辦法影響公共話語和政治決策,從而可能決定哪些限制措施得到採用以及如何實施。

幫助塑造佈雷頓森林體系的經濟學家們設想的體系是,自由貿易可以在資本控制的同時繁榮發展。然而,幾十年後,體系的內部矛盾導致資本賬戶的普遍自由化,從而背離這個體系的初衷。

特朗普領導的反自由貿易政治行動引發轉向保護主義的混亂局面,目前尚不清楚資本自由流動的機制能否保持穩定。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問題就變成如何防止全球經濟進一步走向碎片化和金融抑制。這樣的結果並非不可避免。然而,如果沒有協調一致的國際行動,那恰恰將是我們去往的方向。(編譯/趙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