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人神話引爆民主危機　不迷戀才能走出政治幻影

▲ 現代社會不斷涌現「救世主」般的人物，如川普與馬斯克。（圖／路透）

●張瑞雄／臺北商業大學前校長

現代政治與科技互相交會，社會不斷涌現「救世主」般的人物，他們或以科技創業家的姿態登場，如馬斯克等，或以「政治外掛」型網紅進入體制，如教育部次長葉丙成。他們無不深諳敘事操控之道，能將個人傳奇包裝爲一種「偉人神話」，以個人天賦與犧牲成就「改革」、「翻轉」與「創新」。但這類神話背後，往往隱藏着社會結構的僵化、責任機制的失靈，甚至對民主制度造成實質侵蝕。

現代社會沈迷於「救世主敘事」　但終局並不美好

現代社會沉迷於「天才」與「偉人神話」的敘事，將技術與財富的積累，誤認爲領導力與道德正當性的象徵。以共享辦公室WeWork的創辦人爲例，他成功地將一間不過房地產租賃的公司，包裝成「提升人類意識」的宗教式願景組織，最終難抵現實考驗而破產公司倒閉。這樣的故事並非特例，而是一種制度性的偏好，對於瘋狂與自信的容忍，超越了對誠信與治理能力的要求。

馬斯克則更進一步，他的「瘋狂天才」形象不僅止於商業操作，更延伸到國家政治。馬斯克獲得川普任命爲「政府效能部」（DOGE）首長，並進駐白宮。短短几個月內，他主導刪減各項公共開支，從教育到國際援助，招致廣泛批評。最終，他與川普因稅收法案「一個美麗的大法案」分歧反目，雙方互嗆、爆料。這場「億萬富翁對決政治狂徒」雖令人津津樂道，卻突顯一個核心問題，在富豪與權力結盟的架構下，選民已然退居爲觀衆，民主成爲豪門權斗的背景佈景。

▲全球首富馬斯克正式卸下美國總統川普政府內的職務，政經神話畫下句點，而終局並不美好。（圖／路透）

類似的現象也發生在臺灣，自以創新教學與翻轉教育聞名的臺大教授葉丙成，在出任教育部次長後，話題不斷。他的背景令人矚目，美國名校博士、線上教育平臺創辦人、Podcast人氣主持人，其「教授網紅」的形象深入人心。但一旦進入體制，他的神話迅速面臨現實撞擊。

「政治外掛」型網紅撞擊體制　恐走下神壇盡成灰

葉丙成被指涉泄漏性平案件被害人個資、利益衝突、未利益迴避等爭議，並引發跨黨派譴責。其於校園演講中替合作公司宣傳產品、在爭議期間「請假不請辭」、照常授課，種種作爲顯現其對政務職務的誤解與輕率。

葉丙成的例子反映出，當我們將對「創新者」的崇拜投射到官僚體系，便很容易忽略政治治理需要的穩定性、程序正義與羣體協作。他的「翻轉教育」品牌雖能吸引媒體與學生目光，卻無法處理日常而瑣碎的制度改革。

美國與臺灣案例雖地理、文化迥異，但共通的是社會對「救世主敘事」的迷戀，使得公衆更願意接受獨裁式領導、對制度的破壞、對異議的排除。從川普到馬斯克到葉丙成，他們皆善於講故事，訴諸悲情、挑戰體制、自許改革者，最終卻經常以壓迫、操弄與私利收場。

▲「政治外掛」型網紅進入體制，葉丙成衝撞現實的終局恐是一切盡成灰。（圖／ETtoday資料照）

這樣的「偉人神話」之所以危險，在於它將社會改變的動力從集體轉向個人，從制度調整轉向英雄主義。我們被教育去認同那些「雖然是混蛋但有遠見」的領袖角色，視他們爲進步的代價。但一旦這些角色缺乏問責機制、掌握龐大權力時，便可能走向對民主制度的破壞。

勿過度放大「傳奇人物」　才能走出神話幻影

我們無法也不應回到「沒有英雄」的年代，但我們應該警惕天才或英雄如何替權力護航。民主制度的核心價值，不在於是否出現改變世界的天才，而在於是否能持續運作、修補與自省。這也提醒我們，在選賢與任官時，不應被個人魅力與媒體形象矇蔽雙眼，而應更關注制度經驗、治理能力與價值判斷。

媒體與公民社會也應自我反省，是否過度放大「傳奇人物」的聲音，忽略了制度內其他默默耕耘者？是否將政治討論簡化爲人格崇拜？唯有迴歸制度的多元與合作精神，我們才能真正走出由偉人神話所構築的幻影，迴歸真正的民主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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