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壽／江蕙的從無到有再登場

江蕙的「無，有」演唱會持續演出中。圖／寬宏藝術提供

江蕙復出演唱會無疑是2025流行音樂大事，重拾十年前在臺上高調告別歌壇鎖進箱裡的麥克風，即使驟然復出商演之前，江蕙去年先在臺北大巨蛋國慶晚會首唱鋪路，但十年前最後一曲：「用最後的這首歌代替阮的感謝」（幸福的溫度）猶在耳際，觀衆心情仍像洗三溫暖。

江蕙這次從高雄唱起，然後臺北整個8月如同「江蕙月」，連日觀衆絡繹不絕，如非江蕙，很難看到臺北小巨蛋樓下平面區座位排得像前胸貼後背的「經濟艙」，擠進密密麻麻望去有點年紀的庶民身影。當演唱會進入尾聲唱起「家後」，或許是重返臺北小巨蛋的第一晚，江蕙幾度泣聲，間奏工作人員爲她遞上面紙，這首國民歌曲令人想起臺灣人的心寬念善，展現在今天對江蕙失而復得的疼惜，特別令人動容。

開場曲向來是江蕙演唱會的重頭戲，承載餐廳秀火候選曲場面設計，「博杯」（2008初登場）虔敬出神入化；「月落」（2010戲夢）鼓點頻催聲中京劇青衣悠然唸白；「空笑夢」（2013鏡花水月）開口恨世間驚天迴響；「酒後的心聲」（2015祝福）神曲開門見山，都營建出懾人氣勢。曾接在大氣開場「月落」之後用來鬆緩氣氛的「等待舞伴」做爲今次的開場選曲，倒是有點意外。

歌手職涯一如運動員，聲帶肌肉必須保持在出賽的狀態，江蕙十年沒唱了，力求安穩的平盤開局是可以理解的。始於十年前已然告終的無，如今無中生有，看得出江蕙2025「無．有」演唱會很想開立新頁，以她人生經歷沿線的段落，舞臺結合布袋戲古早劇團、現代舞小劇場，每段節目之間以現在流行的文青套路影像切換，取代江蕙過去演唱會的秀場趣味轉場形式。

音樂方面也有新嘗試，譬如從「藝界人生」到「想起伊」這大段9首組曲，既營造不按牌理接牌的串接新鮮感，也十足展現江蕙臨場一氣呵成的歌后功力。另一段把耳熟能詳的「你着忍耐」、「愛我三分鐘」變奏，音樂與歌聲像彼此追逐的平行線，或許多唱幾次更能融合。

有趣的是，8月16日這晚，當江蕙唱起搖滾版「你着忍耐」，許富凱在高雄也唱「你着忍耐」，反而是江蕙成名曲的原汁原味。許富凱2025「拾歌Plus」演唱會母親節從臺北唱起（參閱5月12日本欄許富凱兩場「拾歌+」唱出的心與味），歌單容納百川，首首都是臺語經典之最，唱到高雄開場一連3首向江蕙致敬，繼續一路唱黃乙玲、陳小云、洪一峰、陳一郎、葉啓田、洪榮宏、陳雷的歌，真是承傳有心人。

江蕙則在臺上感懷作詞人林秋離老師，唱了黃鶯鶯名曲「哭砂」，江蕙說是她最愛的一首，也是「無．有」整場唯一例外的國語歌。江蕙在臺上尊稱鶯鶯姐，令人想起80年代，餐廳秀如同今天的演唱會，1987年春節大檔，臺北太陽城請來黃鶯鶯、劉文正雙掛頭牌，爲兩大巨星暖場的是還在歌壇力爭上游的江蕙，主持人胡瓜、鄭進一，誰知道鄭進一後來能寫出「家後」（2001）呢？

天頂的星，金金在看，劉文正至今已成不朽傳奇，黃鶯鶯去年50週年歌迷也只聽樓梯響，而江蕙與歌壇新一輪的緣份重新啓動。與其說江蕙在臺上頻頻感謝觀衆捧場充滿感恩之情，不如說觀衆也感謝江蕙病癒轉念的決心，讓大家有機會重溫臺灣的黃金時代，有歌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