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齊梓燁丨那天我第一次懷舊

梁啓超先生在《少年中國說》中曾言:“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 可那個春日的午後,我卻第一次在風中讀懂了懷舊的意義。原來少年的追憶,並非沉溺於過往,而是爲了在時光的褶皺裡,拾取照亮前路的星火。正如蘇軾所言:“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在高三這個特殊的節點上,我忽然明白,有些記憶不是爲了讓我們停留,而是爲了讓我們更好地出發。

又是三月三,城南廣場上空的紙鳶如流雲般涌動。記憶中父親那隻“祖傳”的雄鷹風箏總在此時振翅翱翔天際—翅尾流蘇如墨,風鈴輕叩春聲,銅鑄的鷹眸永遠凝視蒼穹。父親是放風箏的巧手,他總教我:“放風箏關鍵做到線要繃得筆直,力道要順着風勢。”那時的我追着風箏奔跑,彷彿腳下生風,連笑聲都沾着陽光的碎金。“飛嘍!飛嘍!” 我仰望着雄鷹衝破雲霄,看它把天空裁成兩半,一半是遊弋的雲影,一半是少年躍動的心。那時的我,像一隻不知疲倦的蝴蝶,在春風中追逐着屬於自己的天空。

“蓓蓓,你說風箏靠什麼飛?”父親曾在我汗溼額角時這樣問。“當然是風啊!” 我脫口而出的答案讓他笑着搖頭。直到多年後某個相似的春日,這個問題纔在我心底撞出迴響。那時的我,總是天真地以爲,只要風夠大,就能飛得更高更遠。殊不知,真正的飛翔,還需要一根看不見的線,牽引着我們找到方向。

初三那年,我像只斷了線的風箏。沉溺網遊的日子裡,試卷上的紅叉如荊棘般瘋長。父親卻執意要重啓“三月三的儀式”。那隻蒙塵的雄鷹被重新系上線時,翅骨發出細微的呻吟,恍若時光斷裂的聲響。當它再度翱翔時,父親忽然剪斷引線。我看着雄鷹在風中翻滾墜落,耳畔傳來他的嘆息:“你看,失了線的牽引,再大的風也只能讓它漫無目的地漂泊。”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菜根譚》中的一句話:“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風箏何嘗不是如此?風給予它翅膀,線卻賦予它方向。正如高三書桌上的檯燈,照亮的不僅是習題冊,更是少年不肯低頭的脊樑。父親拾起斷線重新接續時,冬青樹影在他鬢角的白髮上搖晃,我突然明白:原來我從來都不是孤身飛翔,那些被我稱作“約束”的絲線,是父親用半生時光爲我編織的翅膀。

而今漫步廣場,又見紙鳶爭渡。雄鷹掠過教學樓的玻璃幕牆,將倒影投在我堆滿筆記的窗臺。晚自習的鈴聲驚起鴿羣,我卻在草稿紙上寫下王勃的詩句:"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風箏線在掌心勒出的紅痕,試卷上未乾的墨跡,都在訴說同一個真理—真正的飛翔,從來不是逃避風的阻力,而是懂得在生活的博弈中積蓄向上的力量。

記得那天,父親在剪斷風箏線後,又默默地幫我重新接好。他說:“人生就像放風箏,有時候需要放手,有時候需要抓緊。關鍵是要懂得在適當的時候,做出正確的選擇。”這番話,像一盞明燈,照亮了我前行的路。我開始明白,高考不僅僅是一場考試,更是一次人生的歷練。它教會我們如何在壓力中保持平衡,如何在挫折中找到方向。

暮色四合時,我收起風箏。線軸上纏繞的不僅是歲月的絲縷,更是一個少年與過往的和解。三月三的風依舊在吹,但我知道,有些飛翔不必等待東風,正如有些成長,終將在逆風處綻放。正如泰戈爾所說:“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但我已飛過。”每一次的跌倒與爬起,都是我們不斷成長的印記。

站在高三的十字路口,我常常想起那隻雄鷹風箏。它教會我,人生就像放風箏,需要風的助力,更需要線的牽引。那些看似束縛我們的規則和約束,其實是爲了讓我們飛得更高更遠。正如古人所言:“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在高考這場人生的考驗中,我們需要的不僅是知識的積累,更是心態的調整和方向的把握。

如今,每當我翻開習題冊,總會想起那個放風箏的下午。父親的話猶在耳畔:“風箏飛得再高,也離不開線的牽引。人生走得再遠,也不能忘記初心。”是的,在這個充滿挑戰和機遇的時代,我們每個人都是一隻風箏,既要仰望星空,又要腳踏實地。只有這樣,才能在人生的天空中,畫出屬於自己的軌跡。

歲序輕翻,東風漸起。三月三的風已悄然上路,帶着春天的氣息,也帶着少年的夢想。我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只要心中有方向,腳下有力量,就一定能飛向屬於自己的藍天。正如海子所說:“要有最樸素的生活和最遙遠的夢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凍,山高水遠,路遠馬亡。” 在這個充滿希望的季節裡,讓我們一起,迎着風,向着光,勇敢地飛翔。

作者信息:齊梓燁,女,(2007—),唐山市第一中學高三(12)班應屆在讀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