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之情】陳彥仲/教畫畫的雷老師

教畫畫的雷老師。圖╱Betty est Partout

自詡文字是我的第一專長,但是看了作家雷驤的速寫,幾筆如清湯掛麪般的線條,就能勾勒出文字難以企及的氛圍。這樣的速寫圖搭配短篇文章的隨筆散文書,我讀了一本又一本,終究也動起念頭,想去偷一點作家的功夫來。於是,我報名了速寫課。

我的繪畫程度應該是零。國民義務教育時期的美術(美勞)課,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成年之後的繪畫課,是去救國團報名素描課,買了一排筆心從粗到細的鉛筆,還有繪畫專用的橡皮擦,學習成果是畫出一顆媽媽認得出來的柳丁。因此,上課第一天,我內心難免忐忑。好在,雷老師要我們拋開這一切。他吩咐我們準備的繪畫工具,是文具店裡一本二、三十元的圖畫本子,還有黑色墨水滾珠筆,一枝不到十元。

不少同學帶着整套畫畫工具,卻派不上用場。老師還說,課堂上不會出現石膏像。他拿起紙筆,開始教學,看起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畫技,就是一筆到底不間斷,畫出人物的輪廓。他擺擺手,讓我們畫他,課堂上任何時候都可以,儘量地畫。下了課回到日常生活也是,儘量地畫。二、三十元的本子,十元不到的筆,儘量地畫吧。

第一堂課起,我感受到自由,以及看似簡單中的困難度。上畫畫課的期間,乘坐的捷運就是我的畫室。被我輕視的一筆畫技,其實需要高度的專注和觀察力,手眼的協調感以及手的穩定度,否則畫出來的人形,被畫者將難以指控「欸,你幹嘛偷畫我」……

除了人物,老師也教我們畫風景,帶我們走出教室,叮嚀我們把相機收起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拿出來。「用你的眼」,我記得老師這麼說。習慣用1/250秒的光學快門去擷取世界的我,學習以25分鐘的時間速度凝視。眼前的紅樹林,慢慢浮現過往我未能分辨的多層顏色。

除了教畫畫,老師也在課堂上朗誦詩文,歌詠生活。過去我曾興致勃勃去參加心儀作家的座談演講,幾次敗興而歸後,領悟到說故事與寫故事,這兩項專長或許難以並存於同一人身上。而老師輕鬆駕馭兩者,讓我們聽得入迷。爾後我若得聞他者的生活分享,多少能分辨,何謂真情,何謂暗藏炫耀的矯情。

畫畫課的最後一堂,老師選在一間西餐廳,說是聚餐,其實不忘畫畫。餐廳隱匿於淡水埔頂,然河景一覽無遺。老師在爽朗談笑間,教給了我們隨時複習即能輕易上手的畫技、摒除外界雜訊專注於眼前值得的真善美,以及隨心自由的生活。

謝謝你,雷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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