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轉正請客，同事點餐24800元，買單時經理說一話他紅了眼眶
服務員臉上掛着職業化的微笑，將賬單遞到我面前。
那笑容很標準，但我看出了背後的一絲探究與憐憫。
“先生，您好，一共是兩萬四千八百元。”
這個數字像一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我嗡嗡作響的耳膜。
我的指尖瞬間冰涼，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叫林宇，三個小時前，我還是一個沉浸在轉正喜悅裡的實習生。
現在，我是一個面對着24800元賬單，不知所措的傻子。
對面，我的同事們，那些幾分鐘前還與我稱兄道弟的前輩，此刻的表情各異。
帶頭的老員工王磊，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剔着牙。
其他人，有的低頭玩手機，假裝沒看見這邊的窘境。
有的則交頭接耳，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我聽清。
“小林可以啊，剛轉正就這麼大方。”
“可不是嘛，聽說項目獎金髮了不少。”
我攥緊了口袋裡的手機，屏幕上銀行APP的餘額，像一個無情的嘲諷。
我所有的積蓄，加上這個月剛發的工資和那筆微薄的獎金，加起來也不到兩萬。
這場所謂的“慶功宴”，從一開始，就是一場爲我精心準備的圍獵。
01
事情要從下午說起。
人事部的郵件發到我郵箱，標題是“轉正通知”。
我盯着那兩個字，反覆看了三遍，纔敢相信。
六個月，一百八十天，我每天最早到公司，最晚離開。
我做的方案，被王磊拿去，換個名字就成了他的成果。
我跑遍了半個城市，纔要回來的款項，功勞簿上記的是整個部門的名字。
我默默承受着這一切，告訴自己，爲了留下來，這些都是必要的代價。
當我把轉正的消息在部門羣裡分享時，瞬間被各種“恭喜”包圍了。
王磊第一個跳出來，發了一個大大的紅包表情。
“林宇，這必須得請客啊！咱們部門的傳統，轉正的新人要請大家搓一頓！”
羣裡立刻一片附和。
我當然是開心的，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我以爲，我的忍耐和付出，終於換來了他們的認可。
我真誠地回覆：“沒問題，磊哥，地方你們選，今晚我請！”
王磊很快就定下了一家日料店，名字很雅緻，我從沒聽過。
他說：“就這家吧，環境好，安靜，適合咱們好好給林宇慶祝一下。”
我當時沒有多想，滿心歡喜地提前到了餐廳，訂好了包間。
同事們陸陸續續地來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熱情的笑容。
王磊一坐下，就豪爽地拿過菜單。
“今天咱們可得好好宰小林一頓，別跟他客氣！”
他一邊說，一邊飛快地點着菜。
“澳洲龍蝦刺身，來一份。”
“藍鰭金槍魚大腹，每人兩片。”
“法國吉拉多生蠔，先來兩打。”
“還有這個神戶A5和牛，我看就來一千克吧。”
他的手指在那些我只在美食雜誌上見過的菜名上劃過，每點一個，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寸。
我試圖小聲地提醒：“磊哥，是不是太多了，我們可能吃不完。”
王磊把菜單一合，拍在桌上，佯裝不悅地看着我。
“林宇，這就見外了不是？大家替你高興，你還怕花錢？”
“就是啊，小林，磊哥是看得起你。”旁邊有人幫腔。
我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我怕我一堅持，就會被扣上“小氣”、“不合羣”的帽子。
那是我在實習期最害怕聽到的評價。
接下來，昂貴的清酒、香檳被一瓶瓶地送上桌。
席間的氣氛很熱烈，大家推杯換盞，說着各種恭維我的話。
“林宇這孩子，踏實肯幹，以後前途無量。”
“是啊，我們部門就缺這樣的年輕人。”
我努力地擠出笑容，一杯杯地迴應着他們的敬酒。
酒是甜的，但流進胃裡，卻火辣辣地燒着我的理智。
我看着他們風捲殘雲般地消滅着桌上的食物，心裡一遍遍地計算着價格。
那感覺，不像是慶功宴的主角。
更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囚犯。
02
這六個月的實習期，像一部快進的電影，在我腦海裡飛速閃過。
我記得第一天來公司報到，是王磊接待的我。
他拍着我的肩膀，笑得像個和藹可親的大哥。
“小林啊，以後有任何不懂的，隨時來問我。”
起初，我真的以爲自己遇到了一個好前輩。
他會把一些最基礎、最繁瑣的工作交給我，美其名曰“讓你先熟悉業務”。
於是，整個部門的報銷單據整理、會議紀要、資料複印，都成了我的活兒。
我每天像個陀螺一樣，在辦公室裡轉個不停。
有一次，一個緊急的項目需要做市場調研報告。
王磊把任務交給我，說：“小林，這個項目很重要，你好好做，做好了我在經理面前給你請功。”
我信了。
我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查閱了無數資料，跑了好幾個市場，寫出了一份近百頁的報告。
當我把報告交給他時，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放這兒吧。”
第二天開會，那份報告成了王磊的個人成果。
他在會上侃侃而談，引用的數據和結論，都是我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
經理對他的報告大加讚賞。
王磊在衆人的掌聲中，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坐在會議室的角落裡，感覺自己像個透明人。
還有一次，公司團建去郊區燒烤。
大家都在忙着穿串、玩樂。
王磊把我叫到一邊，指着一大堆食材和工具。
“小林，你是新人，多幹點活兒，給大家留個好印象。”
於是，整個下午，我都在煙熏火燎地爲大家烤肉。
他們吃着我烤的雞翅，喝着冰鎮啤酒，高聲笑談。
而我，連坐下來歇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
結束的時候，我因爲中暑，差點暈倒在回程的大巴上。
沒有人問我一句“你還好嗎”。
他們只關心，剩下的烤腸打包了沒有。
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
我不是沒有過委屈，也不是沒有想過反抗。
但每當我想開口時，我就會想起父母在我來大城市前，對我的叮囑。
“兒啊，在外面工作，要勤快，要嘴甜，別跟同事鬧矛盾。”
我想起我那間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和每個月雷打不動的房租。
我告訴自己，再忍一忍。
等轉正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天真地以爲，只要我成功留下來，成爲他們中的一員，他們就會接納我，尊重我。
現在看來，我錯了。
在他們眼裡，我不是同事。
我只是一頭剛養肥了，可以宰殺的羔羊。
03
“先生？先生？”
服務員的聲音把我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她的臉上依然掛着微笑，但眼神裡的催促已經很明顯。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悶得發疼。
我看到王磊對我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快點啊，別磨蹭。
另一位女同事，平時最喜歡在辦公室裡說自己新買的包包，此刻正用新做的指甲，慢條斯理地剔着一塊水果。
她擡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嘴角帶着一絲輕蔑。
“小林，不會是沒帶夠錢吧？可以用信用卡嘛。”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整個包間的人都聽見。
一陣壓抑的笑聲響了起來。
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感覺像被人當衆扒光了衣服。
尊嚴，這個我一直小心翼翼維護的東西，在這一刻，被他們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我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準備點開那個我幾乎沒用過的借貸軟件。
我知道，一旦我點了下去，未來幾個月，我可能都要靠泡麪度日。
但比起貧窮，我更害怕的是這種被公開處刑的羞辱。
我必須結束這一切。
就在我的手指即將按下去的那一刻。
我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我以爲是哪個同事過來假惺惺地安慰我。
我沒有回頭。
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此刻的狼狽。
“要刷卡嗎？”我啞着嗓子，對服務員說。
我準備刷爆我那張額度只有一萬的信用卡，剩下的，再想辦法。
“不用。”
一個沉穩而有力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這個聲音很熟悉。
我猛地回過頭。
04
站在我身後的，是我的部門經理，張經理。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休閒裝，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怒。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都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包間裡瞬間安靜了下來，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王磊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手裡的牙籤“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其他同事也紛紛正襟危坐，收起了剛纔看好戲的表情。
張經理沒有看他們，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手裡的賬單上。
他拿了過去，看了一眼那個刺眼的數字。
然後，他擡起頭，平靜地對服務員說：
“開發票，擡頭寫我們公司的名字。”
服務員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恭敬地回答：“好的，先生。”
張經理把賬單遞還給服務員，然後轉身，目光緩緩地掃過桌上的每一個人。
他的眼神不銳利，卻帶着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王磊的臉上。
“這是部門聚餐？”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我怎麼不知道，我們部門有這筆預算？”
王磊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不……不是的，經理。是……是林宇轉正了，我們大家……替他慶祝。”
“慶祝？”
張經理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用兩萬四千八百塊來慶祝一個實習生的轉正？”
“你們可真是看得起他。”
05
整個包間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張經理的目光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這層虛僞的“慶祝”外衣。
他走到王磊面前，停下。
“王磊，我記得，你一個月的工資，到手也就兩萬出頭吧？”
王磊的臉色由紅轉白，嘴脣哆嗦着，說不出話。
“你自己都捨不得吃一頓兩萬多的飯，卻攛掇着一個剛轉正、從外地來的年輕人請客。”
張經理的聲音依然平靜，但每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王磊的心上。
“我記得，公司新人培養手冊裡寫着，導師有責任幫助新人融入團隊，引導新人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他頓了頓，看着王磊。
“你就是這麼當導師的？”
“帶着一羣人，欺負一個新人，把他當冤大頭？”
“我們部門艱苦奮鬥、團結互助的優良傳統，就是被你這樣的人帶壞的！”
王磊的頭越來越低，幾乎要埋進胸口裡。
張經理不再看他，轉身面向所有人。
“這頓飯，賬面上是林宇請客，實際上呢？”
“是你們所有人，在合夥‘吃’他。”
“你們吃的不是龍蝦，不是和牛。”
“你們吃的是一個年輕人的真誠，是他對這個團隊的信任，是他對未來的憧憬。”
“你們把他這點微薄的善意，當成了理所當然的愚蠢。”
他的話，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地自容。
之前那位說風涼話的女同事，此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手裡的水果叉都快被她捏彎了。
張經理最後做了決定。
“這頓飯，公司會報銷。”
聽到這句話，有幾個人明顯鬆了口氣。
但張經理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們如墜冰窟。
“但是，這筆錢，不會走部門的任何經費。”
“我會向公司申請，從今天在座的各位，下一個月的獎金裡，按人頭平均扣除。”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王磊。
“王磊，你是組織者，點的菜也最多，你出雙倍。”
“誰有意見，現在可以提出來。明天直接去人事部辦理離職。”
全場鴉雀無聲。
沒有人敢有意見。
他們知道，張經理說到做到。
這場鬧劇，以一種他們誰也沒想到的方式，收場了。
06
張經理處理完一切，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他只是走到我身邊，又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力道很輕，卻讓我感覺無比安穩。
“林宇，你跟我出來一下。”
我機械地跟在他身後，走出了那個讓我窒息的包間。
外面的空氣很涼，吹在臉上，讓我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張經理沒有走遠，就停在餐廳門口的臺階上。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我。
我接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擦擦吧。”他說。
我胡亂地抹着臉，想說聲“謝謝”，喉嚨卻哽咽得發不出聲音。
“覺得委屈了？”他問。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了搖頭。
“職場，不是靠請客吃飯就能混好的。”
張經理看着遠處的車水馬龍，緩緩地說。
“靠的是你的能力，你的價值，和你不可替代的專業性。”
“你這六個月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
我愣住了，擡起頭看他。
“你以爲我不知道，王磊拿你的報告去邀功？”
“你以爲我不知道，上次服務器崩潰，是你一個人通宵加班，找到了BUG，才避免了公司的損失？”
“你以爲我不知道，那些他們不願意做的髒活累活，最後都到了你手裡？”
我的眼淚，再一次決堤。
原來，我所有的堅持和努力，他都看見了。
我不是一個透明人。
我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一個真正有能力的領導，看的是你做了什麼，而不是你說了什麼，或者你請了誰吃飯。”
張經理轉過頭，認真地看着我。
“你的轉正報告，是我親自批的。不是因爲你任勞任怨，而是因爲你提交的每一份工作成果，都超出了一個實習生的水平。”
“那個關於新媒體渠道拓展的建議案，數據詳實，邏輯清晰，非常有見地。比王磊他們那些老油條做的，強多了。”
他說的，是我利用下班時間，花了半個多月才完成的一份額外工作。
我當時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發到了他的工作郵箱。
我甚至以爲，那封郵件會石沉大海。
沒想到，他不僅看了，還記得如此清楚。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不甘、壓抑，都化作了奔涌而出的淚水。
這不是羞辱的淚。
這是被理解，被認可，被一個值得尊敬的前輩，從泥潭裡拉了一把的，感動的淚。
我朝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您，張經理。”
聲音沙啞，卻是我有生以來，說得最用力，最真誠的一句感謝。
07
第二天，我照常來到公司。
辦公室的氣氛有些微妙。
昨天飯局上的那些同事，見到我，都紛紛避開了我的目光。
王磊的座位是空的，我聽說，他被調到了一個邊緣部門，即日生效。
上午的部門例會上，張經理宣佈了一件大事。
公司即將啓動一個非常重要的AI項目，他親自掛帥。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他宣佈了項目組的第一個成員。
“這個項目的組長助理，由林宇擔任。”
他看着我，眼神裡是鼓勵和信任。
“我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隨後，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我站起來，再次向張經理，向所有人鞠躬。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靠討好別人來換取生存空間的實習生。
我用我的專業和努力，爲自己贏得了尊重和機會。
下班後，我沒有像往常一樣急着離開。
我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華燈初上的城市。
萬家燈火，璀璨如星。
我曾經覺得，這座城市那麼大，卻沒有一盞燈是爲我而亮的。
但現在，我感覺自己的心裡，也點亮了一盞燈。
它或許微弱，但足夠照亮我前行的路。
那場兩萬四千八百塊的晚宴，像一場成人禮。
它用一種近乎殘酷的方式，教會了我職場的法則，也讓我看清了人心的善惡。
很貴，但很值。
我打開手機，給家裡轉去了一筆錢。
然後給媽媽發了一條信息。
“媽，我轉正了，一切都好，勿念。”
我收起手機，轉身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未來的路還很長，但我知道，我已經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靠自己，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