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者的無理叫公理、弱者的公理叫無理　以色列那套中東小霸王戲碼

▲以色列6月13日發起稱爲「崛起之獅」（Rising Lion）的突襲行動，先發制人。（圖／路透）

●莊清隆／自由評論員

以色列1981年6月7日發動代號「巴比倫行動」的軍事行動，摧毀位於伊拉克巴格達附近奧斯拉克（Osirak）的核反應堆。時任以色列總理貝京表明是要防止伊拉克發展核武，還表明該次「先發制人」打擊伊拉克，將成爲以色列未來每屆政府的先例。

以色列和俄羅斯　都使用「先發制人」說法

俄羅斯在2022年對烏克蘭發起「特別軍事行動」，強調是爲了阻止北約東擴威脅俄羅斯安全。以色列當前對伊朗發動大規模空襲和暗殺行動，聲稱必須打掉伊朗的核武潛力，也提到了「先發制人」。

從敘事框架來看，這兩個先發制人的案例，邏輯是相通的，即都試圖通過主動開戰，來建立一種自衛的正當性。也就是說，雖然是我先動的手，但我是被迫的。

俄羅斯的「先發制人」發生在2022年2月，當時普京發表全國講話，宣佈對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他表示，這是爲了防止烏克蘭加入北約，進一步威脅到俄羅斯的國家安全。

以色列6月13日這一次稱爲「崛起之獅」（Rising Lion）的突襲行動，先發制人，與俄羅斯的原因雖不一樣。理由卻相通，開戰後，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強調，伊朗的核計劃已經發展到「幾天內就能製造核彈」的地步，以色列不能坐等這個威脅降臨。

因此，以色列必須出手摧毀伊朗的關鍵核設施、暗殺相關科學家，並削弱伊朗革命衛隊的軍力。甚至放話要「火燒德黑蘭」。

那麼依此邏輯，以色列全民皆兵，伊朗反擊時是否也可對婦女以及將來長大也會當兵的小孩趕盡殺絕，不留活口。國際正義與普世人權在以色列的眼中只適用於自己，其他國民都不是一回事。

▼以色列防空系統攔截伊朗飛彈。（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兩場軍事行動有所區別　但有一共通點就是「實力說話」

所以不管是俄羅斯還是以色列，都可以理直氣壯地先動手，包括歷史上的很多戰爭，也都是這樣的，打敗了，就是笑柄，打贏了，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不接受我的敘事，就打到你接受爲止。

以色列對伊朗的襲擊，談不上有多麼突然。在以色列戰機升空作戰前幾天，美國和以色列的高層就已經發聲，警告伊朗核談判失敗的嚴重後果。

面對以色列和美國發出的戰爭信號，伊朗的因應策略不外兩種：

第一，是主動攻擊，先敵而動，力求通過一次先制性打擊，一勞永逸地消滅敵人的進攻能力，然而問題是伊朗的「先制」戰術可說完全沒有致勝的把握。伊朗甚至不能有把握地摧毀以軍機場，更無法捕捉以軍的機動導彈系統。

因此，以色列在扛住伊朗的第一波攻擊之後，以軍仍然能夠從容不迫地發起對伊朗的立體打擊。由於以色列方面的強大情報能力，伊朗的目標基本上都難逃被摧毀結局。

更重要的是，要是伊朗對以色列採取先制攻擊，將觸發美國以軍事同盟相關條款，使美軍被迫介入戰鬥。美軍的參戰會使伊朗處於更爲不利的險境。

所以，我們根本不必奇怪美國以色列爲什麼要在戰前釋放那麼多明確的戰爭信號，這其實是爲伊朗設下的陷阱：只要伊朗先動手，一逞片刻之快，那麼美國甚至及其北約夥伴將一擁而上，圍住波斯虎一頓狂毆痛打。所以主張「主動攻擊」是不可取的下策。

第二，是被動因應，待以色列開第一槍，然後再發起反擊，進入長時間的暴力博弈，先「捱打再還擊」，這是相對合理的下策。所以，伊朗的因應策略是明智的，不應該予以苛責。

從戰場態勢來看，現在以軍的算盤是：憑藉高超的情報能力，從空中打擊伊朗的進攻性目標，發現一個消滅一個。這種近乎絕對的制空權和制資訊權，使得伊朗在戰爭初期顯得十分笨拙而且被動，但隨着戰爭的展開，伊朗也並非沒有取得先手棋的可能。它依靠手中的資源，至少有幾種足以逆轉被動態勢的戰法：

重點打擊固定目標。伊朗的短處在於資訊情報，無法偵知並打擊敵方可移動的高價值目標，但以色列縱然有通天神力，也不可能讓所有高價值目標都轉移到安全地方。

因此，伊朗可對以色列的能源、交通基礎設施和軍用機場、倉庫等固定目標進行打擊。摧毀以色列的電力設施，成本低而回報高。特別是對以軍機場進行連續打，將逐步弱化以軍最爲關鍵的空中戰力。

適度打擊騰空目標。以色列由於是先發制人，能夠在伊朗發起反擊前疏散人羣和重要物資。但這不等於說“空樓”就不值得伊朗打擊。伊朗對以色列具有重要象徵意義的目標，如政府大樓、文化設施甚至居民區的攻擊，能夠有效影響以色列國民的情緒，使他們對於戰爭的結果感到迷惑，並對當局的戰爭決策感到不滿，這就必然損害內塔利亞胡當局的戰爭努力。

打擊核能目標。戰前，伊朗宣稱已經掌握了以色列的核設施位置。由於以色列缺乏戰略縱深，難以疏散隱蔽其戰略設施，加上有俄羅斯的情報支持，伊朗完全有可能掌握以方核設施分佈情況，對已掌握的以色列核設施進行攻擊，足以令以色列舉國震悚，不需要擊毀這些目標，簡單的命中即可產生顯著效果，考慮到以色列已經攻擊伊朗的核設施，伊朗有理由進行對等報復，但如果發生核泄漏，其效果可能不啻於以色列滅國。

以色列突襲的心理效果還將持續幾天。隨後，雙方將進入單調的對攻狀態，雖然川普已經點讚了以色列的進攻並表示支持，但在這場戰爭爆發之初，他卻試圖表現出置之事外的姿態。這說明美國對於是否介入戰爭是猶豫的。

川普的期望很可能是逼近伊朗吞下核工程被破壞的苦果，而且在未來若干年內無法推行其核計劃。

可以預見的是，伊朗終究會接受這樣的結果，而不是與以色列和美國纏鬥下去。因此，這場戰爭的結局可能的情況是：伊朗在適度報復後，宣佈已經達到戰爭目標，於是偃旗息鼓，走自己的路，不在乎別人說什麼。以色列也相應召回極度燒錢的作戰飛機，繼續玩它那套中東小霸王的權術戲碼。

▼可以預見的是，伊朗終究會接受這樣的結果，而不是與以色列和美國纏鬥下去。（圖／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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