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師父爆改仙偶了嗎?
《仙台有樹》剛剛收官,導演尹濤的直播就火了。他在直播間裡說《仙台有樹》就是仙品、是仙俠劇的滄海遺珠,那些不懂的人可有難了。引來觀衆下場diss,聽取yue聲一片。
雖然尹濤因爲於正式發言被網友口誅筆伐,但小魚覺得他說的話也並非全錯,畢竟《仙台有樹》女師男徒的設定終於來了次師徒換乘,輪流以下犯上倒反天罡,兩個人的戀愛談出了四個人的精華,倒也有點意思。
近來備受關注的女導演邵藝輝,曾在片場挑戰“女人不能坐工具箱”的性別偏見,提到這種打破常規精神對成爲優秀女導演至關重要,如此,也是爲行業輸送新生力量。而在小魚看來,已經窮途末路的後仙偶時代,塑造一個別具一格的女師父,也同樣需要打破各種陳舊。
而眼下,做好一個女師父對於仙俠劇來說,正顯得格外重要——因爲,解放女師父就是解放仙俠劇的新質生產力。
女師父,妙處多
雖說仙俠劇不是現實主義,但仍有投射現實世界,因此代表智慧與力量的師父們,長久以來仍以男性居多。
比如《花千骨》中的白子畫、《楚喬傳》裡的宇文玥、《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裡的墨淵,他們都以威嚴和沉穩樹立起傳統師父的形象。比如不善言辭卻熱愛替徒弟受過,符合男性的刻板印象。
白子畫爲花千骨硬扛64顆斷魂釘,默默忍痛;宇文玥爲給楚喬療傷,眼睛一閉直接失明;墨淵更爲司音勇扛三道天雷,甚至還能跟實力更加強勁的上神瑤光搶人。但就是不會說人話表達愛意。
但近兩年女師父的出現,則顛覆了這種傳統。
與男師父們相比,女師父的情感更加細膩入微,共情能力也更強。那麼多仙俠劇裡,從來沒寫過主角們到了仙山瓊樓裡思不思鄉,想不想媽媽,上來就咔咔一頓修煉。
然而《仙台有樹》裡,卻第一次注意到了素人修仙的個人issue,先幫他們解決心理問題,再進入修仙教學。作爲帶過不少徒弟的老練女師父沐清歌,不僅爲加入西山派的鄧爲搞了“生日服務”,還爲缺少家庭溫暖的他提供“人文關懷服務”。
在別的師父還爲徒弟送上神兵利器收買人心的時候,沐清歌已經掌握瞭如何以小博大的的送禮精髓——心錨。在她將一粒種子送給鄧爲後,隨手甩出一段知音文案“一個屋子前有了樹,便不再只是屋子,而是家。”僅此一樁,就夠那些沒長嘴的男師父們學上三生三世。
不得不說,女師父們的文案功力就是強。《從前有座靈劍山》裡王舞有自己的鹹魚文學,鼓勵王陸時會說“修仙求道,本質上便是對未知的一種探索,先賢有云,人若沒有好奇心,就和鹹魚沒有區別”;《一念關山》裡當李同光懊惱自己的出身時,任如意則會鼓勵說 “可安梧兩國的開國之君,不也是小小的武將出身嗎”。
更不用說今年的仙偶文案聖手沐清歌,在《仙台有樹》裡,她收服徒弟,除了靠功力,還憑藉一張春風化雨的嘴。
在小魚看來,鄧爲就是那種最容易內耗的INFJ,常陷困境卻無力自拔。而沐清歌這位雞湯化神剛好對症下藥。徒弟迷茫時,她說“人如盒中飛蟲......走出來才知天地遼闊”;內耗時,她說“修自己的道,管他們呢”;困於不幸回憶時,她又勸解道“不爲過往所累,朝朝如新”。
除去情感教育,coaching人這點上,女師父們也很懂得因材施教。沐清歌的幾個徒弟,戰力不是最強的,卻各有千秋:曾易擅於制器、王遂枝擅觀氣運、鄧爲易燃易爆炸但靈氣強勁。這些到了別的修仙門派無人在意的破落戶,到她這卻細分出了各自的垂類賽道。
不僅如此,她的法門是快樂修仙,還創作了一本師門傳承,核心綱領是“穿好、吃好、玩好”“不濫情、要動情”“不苦修”。由於過於自由開放,被一衆正派稱爲“邪魔歪道”。
師徒戀最初的出現,是在仙俠劇裡同時打破斷情絕愛和威權模式,但可能套路重複久了,連男師父們變成了另一種乏味的父,壓根不及女師父們妙處半點。
我們需要六邊形的女師父
話說回來,儘管女師父正在登上仙俠大舞臺,但和男師父比起來,她們的人設總是多少有點拉垮:不是戰力被削弱得像個戰五渣,就是被污名化。總之,沒有真正的巔峰人設。
就拿《從前有座靈劍山》裡的王舞來說,天然在戰力上存在bug。在編劇的設定裡,因爲修煉了無相劍骨功法,導致她的修爲只能停留在金丹巔峰階段,無法突破元嬰期。這種戰力上限的限制讓她在純粹的境界實力上始終差了一截。
反觀白子畫、宇文玥和墨淵,皆戰力超羣,是天龍人中的天龍人。白子畫身爲長留上仙,法力高、仙資卓,身負蒼生責,修爲至化境,能掌控天地;宇文玥爲宇文府四少,冰湖苦修,實力高深,於江湖紛爭中可力挽狂瀾;墨淵是天族尊神、父神嫡子,天賦卓絕,法力無邊,曾爲護四海八荒獻祭,戰力之強無人能及。看看這形容詞,小魚看得都眼暈。
因此,明明身爲仙門長老,王舞想要點什麼,卻只能靠歪門邪道或者裝可憐。門派尋寶活動,對豐厚獎品起了歪心思的她,因爲實力不夠,還得靠哭窮才能被捎帶上。最後拿到寶貝的手段也不甚光彩,主要靠她趁師侄們在深谷迷霧中摸索時,暗施“迷霧加劇術”致大家的尋寶停滯。甚至還設陷阱藏起劍譜殘頁,不講規則地隨意拿走珍貴的殘頁。
再看《仙台有樹》裡的沐清歌,雖說武力值比王舞強不少,二十五歲就創立了西山派,被稱爲千年奇才、先天修仙聖體。但她又被刻畫成了一個行事離經叛道的主兒,以愛好男色,廣收俊美男出名,名門正道看了只叫她女魔頭。事實上,沐清歌壓根就沒跟男徒弟們有什麼牽扯,這完全是人造的蕩婦羞辱。
反觀隔壁的男師父們誰沒有十個八個的夢女,誰不是四海八荒出名的美男子,這不僅沒人攻擊,反倒爲他們增加了魅力值。
而很可惜的一點是,儘管王舞和沐清歌都天賦異稟,也佔據了師父的權力高位,但在這些人爲的debuff下,最終還是爲男主賦魅,甚至最後,她們都因爲男主隕落。
沐清歌爲了助鄧爲結金丹,先送藥再出力,甚至搭上了自己性命。重生後的她實力大不如前,活成傻白甜,也難怪網友說,沐清歌死在了二十五歲那年。王舞爲了提高王陸的修爲,不僅爲他練仙丹、做藥浴,還以身試法,嘗試無相心經和無相劍法,使得自己的身體狀況日益惡化。
雖說戲劇需要羈絆,然而小魚沒見過幾個男師父重生之後當傻白甜的,但是女人被削弱卻是從來不變:《花千骨》原著小說裡就是女主重生爲孩童,等到了沐清歌這裡,鄧爲直接翻身做了她的師父,雖說師徒換乘有其樂趣,但一定要讓她靈力平平嗎?
青少年哪吒要通過獻祭母親來重塑肉身,仙偶裡的女師父也還要被虐來替男人賦魅,這虐女敘事怎麼就如此根深蒂固,甚至連神話和仙俠都貫穿了?
2025了,不要debuff,不要污名化,更不要降級,我們能不能對女師父好一點?
好師父,徒弟造
雖說內娛編劇對女師父們不太友好,但徒弟們倒是個個忠心。
在《仙台有樹》裡,鄧爲對沐清歌忠心耿耿。在沐清歌生前,鄧爲會在沐清歌受傷時幫她上藥;在沐清歌死後,鄧爲以復活她和封印靈泉爲動力,苦修18年無情道,堪稱最佳冰系忠犬。
而沐清歌的其他徒弟雖然將壞心思的女配認作沐清歌,但他們本質上也是莞莞類清,將師父當做“氪不改命,玄不救非”的信仰所在。
又如《一念關山》中李同光作爲瘋批強制愛徒弟,當知道救贖自己的白月光師父是詐死之後,不是埋怨而是心疼,靠在師父膝蓋上的時候,心裡想的竟然是“這輩子死了,也值了”。忠犬屬性一覽無餘,也是當時觀衆磕這對cp超過主cp的核心原因之一。
從這些女師男徒的CP關係裡,不難窺見女性意識的崛起。以往的仙俠劇裡,總是讓女徒弟在故事裡不斷隱忍、默默犧牲,以此來推動劇情發展或是成就所謂大義。現在,女人們不僅要當師父,還要當女將軍、做女帝。
小魚早前曾剖析過女將軍的崛起,背後是女性的全面成長:女性展現武力和聰明勁的空間,已經橫跨四野八荒、宮廷後宅、江湖武林,在她們都已經習慣和男人一樣經商之後,上戰場肉搏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了。女師父們的出現,也在這個源流裡,而可能是得益於因爲架空,她們身上其實還暗含着一種對制度的更大反叛,是某種“新父”的存在。有點像傳統武俠裡,以武犯禁,開宗立派之迴腸蕩氣。
但可能是男師父的文化慣性太強勁了,編劇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所以讓沐清歌這個女師父撅在了二十五歲,之後又回到女徒弟角色。這和前期爲觀衆鋪墊的心理爽感是相悖的,鄧爲前期和薛冉冉相處的過程中不是“滾滾滾”就是“罰罰罰”,讓觀衆感到了熟悉的、來自男師父的威嚴與高冷,倒退回了仙俠劇師徒關係的1.0時代。
而《一念關山》裡,雖然大家嗑生嗑死,也還是沒有讓任辛和李同光在一起,而是選擇了“更強”的寧遠舟。表面上是推崇“雙強”敘事,實際上還是受不了“女高男低”。
往深想一步,這是國產劇的某種頑固的編劇倫理,它牽絆住了所有編劇的筆法,讓所有稍顯新意的男女關係都只能淺嘗輒止。曾幾何時,“女高男低”還是一個值得寫到劇名裡的設定,意味着它在編劇看來是一種冒犯與不正常。可現實社會中女高男低的戀愛早已遍地,編劇觀念沒有跟上現實戀愛觀念,無怪乎觀衆總指責國產劇陳腐。
架空劇尚且如何,現實主義又待如何?也別怪小魚唱衰國產劇了,實在是跟網文相比,落後了一百個紅果短劇。落後就要捱打,女師父們,快快徹底覺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