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印交惡　「金磚國家」水漲船高

▲金磚國家成員國，由左至右分別是巴西總統魯拉、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南非總統拉瑪佛沙、印度總理莫迪與俄羅斯外交部長拉夫羅夫。（圖／路透）

●趙春山／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榮譽教授

美國總統川普於8月7日簽署行政令，對印度額外追加25％關稅，疊加後總稅率高達50％，將於9月17日生效。川普所持的理由是，印度「直接或間接」進口俄羅斯石油；但外界質疑的是，中共自俄進口石油數量比印度還多，爲什麼至今沒有受到「懲罰」？何況，印度還是被美國視爲遏制中國崛起的一個重要盟友。

川普交易「漫天要價」 印美之間存在「戰略互疑」

從2014年中印爆發邊境衝突後，印度即試圖採「聯美製中」的策略。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曾於去年在國會聯席會議上說「人工智慧（AI）就是『美國與印度』（America and India）的縮寫」。莫迪討好川普的意味十足，但低估了川普《交易的藝術》，以及高估了美印關係的凝聚力。

川普交易的手法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而且還是「認錢不認人」。美國在亞洲的另兩個盟國日本和南韓，同樣在與美國關稅談判中吃足了苦頭，而且是「有苦說不出」。

川普先對韓國提出25％的關稅，並等待韓方提出降低關稅的方案。當韓國同意在美國投資3500億美元，併購買1000億美元的液化天然氣後第二天，川普就同意對韓進口商品徵收較低的15％關稅。

同樣地，在日本承諾將設立一個5500億美元的基金，用於在美國的投資後，雙方纔簽了協議。《紐約時報中文網》引述貿易專家的說法認爲，這些承諾引發了一個問題「川普是在與貿易伙伴談判，還是在挾持貿易伙伴？」

在川普宣佈高額關稅後，莫迪在一次集會上表示「印度絕不會在農民、漁民和奶農的利益上妥協。」可見這是印度在關稅談判中不願付出的代價。因爲印度農業部門支撐該國約42％人口的生計，也是選票的主要來源。

此外，印度也不可能在購油問題上讓步。俄烏戰後，俄國以低於國際基準價格20-35％的折扣向印度供油，使印度每年節省成本超過40億美元。印度並將自俄進口石油加價轉手賣給歐盟，賺取了超過192億美元的差額。

前印度駐北京和華盛頓大使拉奧(Nirupama Rao) 表示，川普的懲罰性舉措，顛覆了「20多年來精心培育的、極具重要性的夥伴關係的戰略邏輯」。

其實，我認爲印美之間也存在「戰略互疑」。印度曾被美國視爲亞洲的「民主櫥窗」；但印度認爲其民主源自歷史文明，與西方的議會民主傳統不同。何況，川普「在商言商」，不會只從民主價值來考量美國的國家利益。

印度在冷戰時期曾藉「不結盟運動」，在東，西兩邊左右逢源；對於俄羅斯出兵烏克蘭的行動，印度未配合西方進行制裁。印度被認爲是美國印太戰略主導下，四方安全對話（Quad）的重要成員；但印度卻努力避免讓自己被貼上「反中」的標籤；此外，印度對於川普在最近印巴衝突中企圖扮演調停的角色心存不滿，認爲川普不應對印度及其對手巴基斯坦「等量齊觀」。

美印交惡使印度官員和專家們越來越覺得，印度必須走「戰略自主」的道路。因此，在川普宣佈對印加徵關稅後，印度一方面與俄羅斯總統普丁通話，邀普丁訪印，並表示雙方都承諾深化「印俄特殊且優先的戰略伙伴關係」；另一方面，印度高調宣佈莫迪計劃於本月31日至下月1日，參加在中國大陸天津舉辦的上海合作組織（SCO）峰會。莫迪屆時如能順利成行，將是他2018年以來的首次訪問中國大陸。

有大陸學者認爲，美製裁行動可能促成俄國石油、中共工業及印度市場，組成「能源鐵三角」。值得注意的是，印度今年從俄羅斯進口的原油，部分交易是採用人民幣及盧布來結算。這就削弱了美元的霸權地位。換言之，美國實施制裁愈嚴格，「去美元化」的趨勢就會愈加速。

▼印度總理莫迪表示「印度絕不會在農民、漁民和奶農的利益上妥協」。（圖／路透）

在川普眼裡　金磚國傢俱「反美」色彩

除中俄之外，莫迪特別與巴西總統魯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通話。莫迪在社羣平臺撰文強調「全球南方國家（Global South）之間建立以人民爲本的堅定夥伴關係，對大家都有好處」。巴西也受到川普的關稅懲罰，理由是魯拉政府讓川普的盟友、前巴西極右翼總統波索納洛（Jair Bolsonaro），因密謀政變罪名受審。

在莫迪與魯拉通話後，巴西總統府表示，兩位領導人都強調有必要「捍衛多邊主義，以及應對川普關稅戰構成的經濟挑戰」。

印度、巴西、俄羅斯及中國是金磚國家（BRICS）的創始會員國，這個組織就是根據多邊主義原則而成立的。金磚國家的一個特色是，其中許多成員是擁有衆多人口、廣大幅員的開發中國家，被認爲具有巨大的發展潛力。這個組織本身或其中某個或多個國家，未來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甚至領導全球經濟。

著名經濟學家、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薩克斯（Jeffrey Sachs）於本年7月接受半島電視臺（Upfront）節目訪問時表示，美國無法恢復單極格局，甚至不能恢復相比30或40年前的相對優勢，因爲中國已經成爲技術先進、軍事強大的大國。

中國崛起已是不爭的事實，而印度崛起最近亦引起國際社會的重視。薩克斯在訪談中就提到了印度，認爲印度在經濟、科技、軍事（核武器、航天計劃、數位技術）等領域，都取得了顯著進展。薩克斯認爲，美國決策者顯然不明白上述這個新現實。

在川普眼裡，金磚國傢俱「反美」色彩，從他發出關稅威脅以來，多次聲稱金磚集團組成目的是爲削弱美國以及美元作爲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但未提出證據；而金磚國家領袖則駁斥所謂「反美」的說法。

今年7月18日，川普宣稱將對來自金磚國家集團成員的輸美商品課10％關稅，還放話若對美國構成威脅，會很快讓對方瓦解。但川普沒有想到，他的舉動反而促使金磚國家加強內部合作，使這個組織的重要性因此「水漲船高」。

▼川普沒有想到，他的舉動反而促使金磚國家加強內部合作，使這個組織的重要性因此「水漲船高」。（圖／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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