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讀，詩】王信益／轉身

流過來的溪水　因而流過去了──木心

上游傳來劈木頭的聲響

一些迸濺的火光，強如星末

誰穿走在

樹木與樹木

交疊的陰影中

腳步稍有不慎，月暈就投下

層層的冰晶

那是一顆漸漸

明朗剔透的心

所見一些

焦黃脆韌的枯枝

都是往日營火的總和，也不再問你

那最後的斧斤

那鋒刃，如今屬於

我枕畔閃現的碎銀

散盡千金與守財之奴

又有何異？

枕畔的鹽是碎碎的銀

誰還在把玩

幸福與苦難的匯率

說我過於理想化也罷

一直相信

有一種愛是傷無所傷

不帶匯率，故無從損傷

然而我還在暗夜的

森林沼澤裡，聽見

年輪消蝕，巨木倒地的劇響

而溪流與溪流時刻在汰換

那自然是一件極好的事

因爲昨日暴猛的烈虎

就是今日的金剛，因爲

激越不息的瀑布，背後

是如如不動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