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獨子,辭職搞環保保護金絲猴,晚年慨嘆:我祖孫三代皆敗者
在北京的衚衕口,常有人說起那位“怪人”。
他出門總是揹着箇舊布包,裡面裝着自己專用的飯勺和筷子。
吃飯從不用紙巾,只掏出一塊洗得發黃的手帕。
別看他穿得普通,走路還有點駝,可誰也想不到,他是林徽因和樑思成的兒子,是文化世家的獨苗。
這個人叫樑從誡。
他沒有繼承父母的建築事業,也沒有延續祖父梁啓超的政治理想,而是做了一件在當時看來“完全不務正業”的事:搞環保,這也成了後來中國民間環保運動的起點。
1932年,樑從誡出生在北平的一座四合院裡,他剛出生那年,母親林徽因爲他寫下了那首有名的詩《你是人間的四月天》,形容他是愛,是暖,是希望。
他的父親,是中國現代建築奠基人樑思成,祖父是“維新三傑”之一的梁啓超。
可以說,樑從誡出生時,天花板就已經很高了。
他的名字“從誡”,取自宋代建築大師李誡,父母希望他將來也能成爲一位像李誡一樣的建築師。按這個思路,清華建築系應該就是他的首選。
可惜,命運給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18歲那年,他以兩分之差沒考上清華建築系。一個小小的分數,改變了整個人生的軌跡。他後來去了北大歷史系,學的是歷史,寫的是論文,成了一名教授。
別人看他,仍然是文化人,是學者,是書香門第出的人才。
但那只是表面,樑從誡心裡知道,他始終不是那個“按圖索驥”的人。
他心裡有火,卻不知道往哪燒,直到有一天,有人投來一篇環保文章。
那是上世紀80年代末,一位環保學者給《知識分子》雜誌投了一篇稿子,內容是講鄉鎮企業發展背後的污染問題。
樑從誡看完那篇文章後,整整兩天沒睡好。
他忽然意識到,所謂“現代化”的代價,有可能是我們下一代連乾淨的水都喝不上,連森林裡的動物都保不住。
他開始頻繁參加環保講座,去偏遠地區做調研,甚至騎車去撿垃圾。他不再滿足於寫文章,而是想真真正正做點什麼。
1994年,他已經62歲,從體制內辭職,向親戚借了300塊錢,成立了一個聽起來很小的組織:“自然之友”。
第一次開會,只有82個人。
他在會上說:“別小看這一百人,只要我們真做事,哪怕只拯救一棵樹、一條河,都不白來。”
後來,這個組織成爲中國最早的環保NGO之一,很多今天主流的環保力量,都是從這裡走出去的。
搞環保這件事,在當年沒什麼人支持,更讓人不理解的,是樑從誡的生活方式。
他特別節省,節省到別人覺得有點過分。
別人去餐館吃飯,他會從布包裡掏出自己用了十幾年的勺子和筷子,飯後也從不拿紙巾,默默地掏出那塊“百洗成黃”的手帕擦嘴。
他的辦公室裡,全是撿來的傢俱:辦公桌是別人扔的,沙發是他從小區垃圾堆拖回來的,打印機是鄰居不要的舊貨。
他連名片都不印新的,用別人用過的廢紙裁成小片,正面印自己的名字和電話,背面還能看到人家寫的字。
有一次記者採訪他,問:“您這樣生活不難嗎?”
他只說了一句:“人不怕過得清苦,就怕連做對的事情的勇氣都沒有。”
樑從誡並不是只在象牙塔裡勸大家節約,他也很剛,甚至“槓”到讓人敬畏。
1999年,在一個企業家論壇上,他當着一屋子老闆的面說:“你們口口聲聲說發展經濟,搞工業,其實就是在把中國變成世界的廚房,污染誰來承擔?”
在三亞,他看到遊客留下的一大袋垃圾,直接拎到當地官員餐桌上,說:“你們這是吃飯的地方,還是垃圾場?”
在某縣環保座談會上,縣長來敬酒,他不喝,還怒道:“你們的水比醬油還黑,咋好意思喝酒?”
最震撼的一次,是他親自參與藏羚羊皮焚燒行動。
當年盜獵猖獗,收繳來的羚羊皮堆成了小山。他站在高原的風裡,一把火燒掉了390張皮。他說:“有時候,不點這把火,喚不醒人的良知。”
更出名的,是他保護雲南滇金絲猴。
當時,爲了開發木材,政府要砍伐猴子賴以生存的原始森林。
他知道後,四處找人、寫呼籲書、聯繫國家林業局,甚至動用一切能用到的媒體資源。
後來,這片森林被保了下來,滇金絲猴的數量也逐年恢復。
美國總統克林頓來訪中國時,收到的一份環保禮物,就是滇金絲猴母子的照片。
那一刻,樑從誡笑了。那不是榮耀,是證明他們這些“怪人”,的確做成了一件大事。
2010年,樑從誡去世,享年78歲。
他走的時候,沒有驚天動地的悼念儀式,也沒幾張黑白遺像,他留下的,是一屋子舊傢俱、一堆撿來的材料,還有一個仍在運轉的環保組織。
朋友們開玩笑說:“他一生沒留下什麼遺產,除了那塊布手帕。”
但他們也知道,他留下的遠不止這些。
他說過:“我這一生,也許沒建過一座房子,但我拼命想守住這片土地不被污染,也算爲這個國家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有人覺得他失敗,覺得他沒繼承父母的遺志,但換個角度看,他繼承的,也許是林徽因的溫柔執念,樑思成的孤勇堅持,只不過他選擇了另一種表達方式。
樑家三代人,從維新變法到古城保護,再到環保公益,每一代都沒走在“主流”的路上,但每一代,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訴這個國家:
“我們愛這片土地,願意爲它堅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