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啓超的最後五年,身兼西苑三座圖書館館長

今年是梁啓超誕辰150週年,這位內心火熱的“飲冰室”主人,不僅以維新名滿天下,還與我國尤其是北京的近代圖書館事業淵源頗深。一時傳爲佳話的是,他曾同時身兼三座圖書館的館長,這三座館還都在西苑。

清末民初,梁啓超和其他改良派一起設立了萬木草堂書藏,積至萬卷;強學會時,又設立強學書局;戊戌變法後,他在《戊戌政變記》中提出“開大圖書館”,認爲這是強國措施的重要一環。1903年的流亡之旅,使他得以在美國近距離觀察圖書館事業,從而開啓了在北京興辦圖書館的半生功業。

他着手興辦的第一個圖書館是位於北海快雪堂和右翼宗學舊址的鬆坡圖書館。館名鬆坡者,紀念蔡鍔蔡松坡也。兩人亦師亦友,圖書館成立的1923年,蔡鍔已經逝世多年。梁啓超對這位護國英雄念念不忘,多方奔走,最終在北海快雪堂和右翼宗學舊址實現了夙願。設在北海快雪堂的是一館,館藏以中文書爲主;設在右翼宗學舊址的是二館,館藏以外文書爲主。

黎元洪爲成全此事,將北海里最中規中矩的一處園子撥給梁啓超,做圖書館和蔡公祠。這處位於北海北岸的園子,雖不以佈局取勝,但內涵卻足以添彩。其中澄觀堂、浴蘭軒均建於清乾隆十一年(1746年),是帝后們到北海闡福寺拈香時沐浴更衣、用膳休息的地方;快雪堂則是乾隆爲了更好地收藏《快雪時晴帖》石刻,特命人增建的金絲楠木殿。

鬆坡圖書館的時代,楠木的快雪堂做了鬆坡將軍的祠堂,二進院的浴蘭軒做了藏書室,頭一進的澄觀堂成了閱覽室,而乾隆視若珍寶的書法刻石,則以石欄區隔,成了圖書館的鄰居。黎元洪終歸是沒捨得把這堪稱寶物的刻石,劃入圖書館。

1923年11月4日,鬆坡圖書館在快雪堂成立後,有近兩年時間並未對公衆開放,直到1925年10月1日北海開放爲公園,才隨之開放。樑思成和林徽因還在這兒談過戀愛。林徽因當年隨父親林長民從歐洲回國後,就住在北海陟山門外雪池衚衕2號院,週日無人時,樑思成常約了林徽因去鬆坡圖書館閉門看書,而徐志摩則常常扮演“不速之客”,惹得樑思成只好“於門上張一紙條,大書:Lovers want to be alone。其事遂絕”。這段軼事是梁實秋八卦出來的。1924年,泰戈爾訪華,吃過樑啓超的接風宴後,便到這裡與文化界人士小坐。

徐志摩加入鬆坡圖書館後,任外文部的英文秘書,在位於西單小石虎衚衕的鬆坡第二館工作起居。他還爲這座誕生了“新月社”的小院寫了首詩《石虎衚衕7號》。

這座小院曾經是吳三桂之子吳應熊的額駙府,西側是建寧公主府,也可以說是公主府的附屬院落。清代,額駙和公主各有府邸,吳應熊父子因爲三藩之亂而死於非命,這座額駙府就成了右翼宗學,曹雪芹曾在此供職,做的是抄抄寫寫的工作。

1931年3月,鬆坡圖書館資金拮据,將西單的二館作價9000大洋賣給了隔壁蒙藏學校,橫亙在公主府與額駙府之間的隔牆,此時才被去除。如今,這裡已經開放爲展館,院子裡一株400歲的棗樹,不僅陪伴過曹雪芹,還見證了李大釗等革命先驅在這裡傳播馬克思主義,烏蘭夫、李裕智、多鬆年等少數民族進步青年在這裡學習。

除了私立的鬆坡圖書館,1925年起,梁啓超還兼任兩家圖書館的館長。

一處是剛創建的北京圖書館,另一處是位於居仁堂的京師圖書館。巧的是,這兩家圖書館都開在西苑。

北京圖書館坐落於北海慶霄樓、悅心殿、靜憩軒和普安殿,由中華教育文化基金會用庚子退款所辦,1926年正式開館。京師圖書館則創辦於1909年,初創時位於什剎海畔的廣化寺內,後來才搬到國子監。1928年,國都南遷。京師圖書館趁機將袁世凱的寢宮、中海的居仁堂申請來,做了圖書館,並於1928年7月24日更名爲國立北平圖書館。

爲了讓此館在亂世中繼續運營,梁啓超奔走借墊,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還將個人十餘年積存的永年人壽保險單,交由通易信託公司押借現款,借充館用。

1929年8月,如梁啓超所願,他擔任館長的這兩座圖書館合併,館名仍爲國立北平圖書館,中海居仁堂爲一館,北海慶霄樓爲二館。

在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的支持下,國立北平圖書館在北海西側建起了中西合璧的新館,還拉來圓明園的獅子看門,安佑宮華表鎮院。由於文津閣收了《四庫全書》,門前大街也取名爲文津街,一直沿用至今。

遺憾的是,文津新館建成時,梁啓超已經去世。不過,直到1927年6月重病之前,他一直是位於北海快雪堂、慶霄樓和中海居仁堂的三座圖書館的館長。後來,這三座圖書館都併入北京圖書館,成爲國家圖書館的前身。

圖 |李哲、高一丁等提供

文 | 李哲

編輯 | 孫文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