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15年!廣州最難拆的一條村,也終於走到了句點
2025年7月20日,廣州冼村舊改村屋全面拆遷“清零”!
從2009年啓動舊改算起,這場持續了整整15年的拆遷終於落幕。作爲珠江新城“最後一塊未完成拼圖”,冼村的清零,不只是一次土地騰退,更是一座城市與村落之間長達十餘年的博弈、協商與共處,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的結果。
如果說珠江新城是廣州這二十年城市躍遷最直觀的縮影,那冼村的拆遷過程,則是這座城市“城市化深水區”的一次完整註腳。
冼村爲何難?這場15年的拉鋸戰,並不簡單
冼村的地理位置幾乎稱得上“豪宅中的村莊”。
它位於珠江新城幾何中心,東接黃埔大道、西鄰花城廣場,南邊隔着珠江公園就是金融城,四周是林立的高樓和全球企業總部。
但村內,卻是密集自建房、狹窄巷道與高密度租賃樓組成的世界。站在村口,能看到IFC頂端的燈光,但腳下是出租屋的鐵門和共享電錶。
冼村的改造計劃最早提出於2010年,在廣州第一批“中心城區城中村整治名單”中,冼村是地位最特殊、同時也最複雜的一個。
爲什麼它拆了這麼久?
第一,利益結構極度複雜。冼村是少數擁有穩定集體經濟收入的大村之一,集體資產與個人產權交錯,村民對自身權益普遍敏感,議價意願強。
第二,合作方多輪更替。在十餘年中,冼村的改造方案几經調整,合作開發方也多次變動,推進節奏不斷反覆。
第三,位置越核心,博弈越複雜。冼村不比郊區,它地處CBD核心,土地價值高,帶來的不是一個拆遷協議那麼簡單,而是一個多方平衡的系統性工程。
因此,這場“最難拆”的舊改項目,也成爲廣州城中村改造史上拉鋸最久、關注度最高、博弈最複雜的一次。
直到2023年後,隨着依法動遷路徑全面鋪開,村屋逐步騰退。2025年7月,最後一棟自建房完成搬遷,冼村真正意義上的“清零”,才終於成爲現實。
一塊拼圖的補全:珠江新城從此完整
從城市空間的角度看,冼村的拆除,是對珠江新城整體形態的一次“補圖”。
一直以來,珠江新城被視作廣州城市能級躍升的標誌片區:金融總部林立、會展中心雲集、城市界面現代化程度極高。但正因爲冼村位於核心區,卻遲遲未能完成改造,也成爲這塊拼圖裡最“扎眼”的一塊留白。
站在花城廣場望南,看到的是冼村;站在珠江邊望北,還是冼村。
這不是視覺落差,而是城市生長裡的縫隙。直到今天,隨着冼村拆遷全面完成,這塊地終於迎來了“中芯再生”的可能:
比如,珠城最後一個住宅項目——保利天御。項目位於珠江新城C位,總建面約17萬㎡,規劃包括3棟47層住宅樓、辦公樓、商業中心及一所幼兒園,並與地鐵聯動打造地下商業廣場。
這不僅填補了珠江新城近十年來幾乎“零新盤”的空白,也釋放出一個信號:冼村的更新方向,不是簡單複製已有形態,而是以更復合、更高標準的方式介入城市核心。
更長遠來看,冼村所釋放的,不只是物理空間,更是珠江新城整體功能重構的觸發點:
面對“辦公密度極高、生活氛圍偏弱”的現實,新增居住與配套將有助於區域日常溫度迴歸;
對於交通壓力、人口結構、公共服務的優化也多了新的調配餘地;
這塊地成爲未來規劃與開發能力的重要觀察窗口,承載的不只是樓面價值,更是一座城市的修復能力與再生邏輯。
可以說,冼村的拆遷並非城市更新的終點,而是一次重啓。它所引發的,不只是“拆完了”, 更是珠江新城從“功能型金融CBD”到“多元複合中心區”的轉折點。
“依法動遷”收官:一次制度框架內的勝利
與此同時,冼村的特殊意義,不僅在於“拆完了”,更在於它起到的示範意義——它是廣州第一個以完整法治路徑推動完成的中心區舊改項目。
自2011年起,保利發展成爲改造實施主體,項目進入第二階段。2023年後,在市、區層面重新統籌下,冼村逐步轉入“依法動遷”軌道,確權、評估、簽約、司法裁決、強制執行等程序陸續開展。
與過往舊改更多是行政與開發並行、一手談判一手動工不同,面對冼村這種超複雜村落結構,其給出的清零的關鍵詞分別是:“依法”、“協商”、“程序清晰”:
明確確權先行:對村民宅基地、集體物業進行產權梳理,釐清分配邊界;
標準化補償機制:量化資產價值、統一評估標準,避免“按關係談價格”;
司法介入作爲兜底機制:對於長時間拒籤戶,通過法院裁定與強制執行推進;
全過程公開透明:每一輪動遷計劃、公告、簽約進度都在公衆層面同步發佈,提升透明度。
於是,冼村的“清零”是在制度軌道上一步一步完成。這在廣州舊改歷史上,則是一次範式轉向——從“開發思維”轉向“治理邏輯”。
也正因如此,冼村被視爲廣州“依法動遷第一村”,不僅拆遷完成,更在制度實踐中留下了一條可供參考的新路徑。
冼村經驗:從“改造一條村”到“啓發一座城”
冼村不僅是一場拆遷事件,更是一段值得回看的治理樣本。
冼村的“完成”,不能只理解爲一次物理上的拆除,它背後真正撬動的,是城市面對複雜存量系統時的治理能力。
當拆遷不再只是動土,而是一個城市如何面對歷史、協調關係、推動空間再生的全流程協商時,冼村就不再只是個案,而是一次標誌性練習。
它告訴我們:
拆遷不是開發手段,而是城市治理的落點;
制度不是束縛談判的程序,而是保護信任的底線;
真正的更新,不是用“新”替代“舊”,而是讓“舊”有序退出、讓“新”合理生長。
冼村之後,廣州還有不少未完成的改造地段:棠下、沙園、黃邊、南洲……它們都有自己的歷史背景與現實困境,但也都在等待“共識 + 路徑 + 執行”三位一體的落地方式。
冼村的經驗不能照搬,但它留下的治理邏輯、制度架構、時間觀念,正在成爲廣州城市更新走入“第二階段”的重要參考。
它也讓我們開始重新定義“舊改”的意義:不再是“清除障礙”,而是“重新縫合”;不再是“快完工”,而是“慢達成”;不再是“只有經濟邏輯”,而是空間、制度與人三重視角的重建。
清零,是結束,也是一個城市的再次出發
冼村拆完了。
很多老村民已經離開,還有人把老房子的照片存在手機相冊裡偶爾翻看;也有人感慨,終於可以“翻篇”了。
它從城市中心“釘”了15年,到如今終於“落幕”。但這不是結束,而是城市不斷成長中的一個註腳。
冼村曾是一道難題,也是一塊短板;而它的完成,讓城市界面得以封口,也讓治理邏輯得以沉澱。
在城市的漫長進化裡,一塊地的清零,往往意味着下一段新故事的開啓。而冼村的故事,我們終將記住它的不易,也會期待它未來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