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有小部分火災清理工人在防範有毒廢墟危害，一個社區中心正努力改變這一現狀

一個10人的團隊，其中許多人身着鮮豔的橙色“全國日工組織網絡”（National Day Laborer Organizing Network）T恤，從伊頓（Eaton）火災廢墟邊緣的一家墨西哥餐館魚貫而出。

四個月前的今天，狂風將一棵樹吹倒砸在全國日工組織網絡（NDLON）帕薩迪納社區就業中心旁的一輛汽車上，煙塵籠罩了整個社區。如今，伊利諾伊大學芝加哥分校的一名教授、“全國日工組織網絡”的工作人員和志願者們在正午的陽光下分別鑽進汽車，開始謹慎地穿梭於遭受火災的阿爾塔迪納（Altadena）的每條道路。

他們看到近250個工作團隊與美國陸軍工程兵團籤合同長時間工作，報酬優厚，清理火災後覆蓋在地面上的有毒殘骸。

該組織週四發佈的報告發現，5月7日和9日在火災地區調查的1000多名工人中，只有四分之一的人戴了手套，五分之一的人戴了防護口罩，僅有十分之一的人按照加利福尼亞州火災清理安全規定穿上了特衛強（Tyvek）全身防護服。

全國日工組織網絡（NDLON）的聯合執行主任兼聯合創始人巴勃羅·阿爾瓦拉多（Pablo Alvarado）認爲，這些結果並不令人驚訝。

全國日工組織網絡（NDLON）總部位於帕薩迪納，是一個全國性的日工組織網絡，致力於改善日工、移民和低薪工人的生活。數十年來，該組織一直在應對災後工人安全問題。阿爾瓦拉多不禁想起20多年前他和“全國日工組織網絡”在9·11事件後的清理工作中所支持的那些工人。

“那些工人都不在人世了。他們死於癌症，”他說，“這些都是我認識了幾十年的工人——他們的兒子、他們的表親。”

當阿爾瓦拉多看着新一代工人在洛杉磯火災後開始工作時，他的行動呼籲很簡單：“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去。”

全國日工組織網絡（NDLON）一次又一次地看到災難發生後防護裝備使用鬆懈的情況。自2001年以來，“全國日工組織網絡”已派遣人員前往無數次颶風、洪水和火災現場，去支持該組織所謂的“第二響應者”——那些在災難過後跋涉於廢墟之中重建社區的工人。伊頓的情況也不例外。

“在全國範圍內，無論哪裡發生洪水、火災，我們都會應對，”全國日間勞工組織（NDLON）的工人權益主任卡爾·索托（Cal Soto）說道，他曾協助對火災地區的工人進行調查。對於伊頓（Eaton）火災，“我們恰恰就在它的近旁。”

當野火蔓延到像阿爾塔迪納（Altadena）這樣的發達地區時，它們不僅會燒燬樹木，還會吞噬居民的汽車、塑料製品、電池以及諸如洗滌劑和油漆稀釋劑等家居用品，釋放出大量原本被封存的有毒化學物質。

這些物質包括鉛和汞等重金屬，能夠損害神經系統和腎臟，還有砷和鎳等已知的致癌物。未充分燃燒的木材和石油等有機物質會產生多環芳烴（PAHs），這種物質會損害免疫系統，短期內會導致疾病，長期則可能引發癌症。

它們進入人體的主要途徑是吸入有毒空氣，或者沾染到手上後，人們摸臉或用手拿東西吃時就會攝入。在較小程度上，它們也能直接通過皮膚吸收。

口罩和從頭到腳的一次性防護服可作爲抵禦危險污染物的屏障。

索托說，確保工人在工作中使用這些防護屏障的責任最終落在僱主身上。

然而，安全標準的失效可能出現在整個鏈條的任何環節：該州的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OSHA）可能未能向企業傳達規則並強制執行這些規則。僱主可能沒有對員工進行教育或提供正確的防護裝備。而工人自己——儘管有各種規定——在漫長炎熱的日子裡，可能會選擇脫掉防護服和厚重的口罩，因爲他們感覺快要窒息了。

“有時候穿上所有那些玩意兒很不舒服——尤其是在天氣炎熱的時候，”阿爾瓦拉多（Alvarado）說道，他在創立全國日間勞工組織（NDLON）之前是一名日薪勞工。“有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伊頓火災發生後的幾個小時內，全國日間勞工組織（NDLON）及其帕薩迪納社區就業中心就成爲了社區應對行動的樞紐。其志願者向工人和社區成員分發個人防護裝備（PPE）、食物和捐贈物資。到1月底，已有< a href="#">數百名幫手清理帕薩迪納公園和街道上的廢墟，以協助不堪重負的市政工作人員。

與此同時，日工、建築工人和環境修復工人隨着捐贈物資、媒體關注和名人迅速涌入火災災區。與此同時，違反勞動安全規定的情況也接踵而至。

1月下旬，在帕薩迪納一座燈光昏暗的教堂裡，數十名日工看着卡洛斯·卡斯蒂略扮演一位不耐煩的老闆，對着站在他們面前的三名工人大聲發號施令。

“快點，”卡斯蒂略用西班牙語對他們說，同時分發一箱箱防護服和口罩。一名站在房間前面的女子笨手笨腳地擺弄着一個呼吸器的帶子。

全國日間勞工組織（NDLON）健康與安全主管黛博拉·岡薩雷斯看着這名日工的操作情況，然後問衆人：“我們的朋友少了什麼？”

“手套！”有人喊道。

岡薩雷斯和其他志願者讓衆人指出（問題），衆人很快就指出了這三名工人匆忙穿上的裝備存在的更多問題。其中一人戴的口罩不足以用於有毒物質清理；岡薩雷斯還指出，他的鬍子會讓灰塵滲入。

卡斯蒂略是一名志願培訓師，也是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的移民工人支持非營利組織“華盛頓特區聯合工人”（Trabajadores Unidos de Washington D.C.）的主席，他提醒他們，在野火過後清理一個地區時，灰燼中可能含有一系列有毒化學物質。岡薩雷斯說她希望他們做好準備。

“明天我們將再次練習，”她告訴他們。

在一些勞工開始在火災區域附近從事清理被煙塵污染的房屋的工作之後，全國日勞組織（NDLON）爲任何有興趣支持火災恢復工作的日間勞工設立了免費培訓。

僱主應該爲工人提供防護設備並培訓他們如何使用，但“很多時候僱主想盡快行動。他們只想完成工作，而且是儘可能快地完成工作，”全國日勞組織（NDLON）的聯合執行主任納迪婭·馬林 - 莫利納（Nadia Marin - Molina）說。“不幸的是，工人的健康被置於次要地位。”

當全國日勞組織（NDLON）努力教育日間勞工時，另一批工人進入了：美國陸軍工程兵團（The Army Corps of Engineers）的承包商。阿爾瓦拉多（Alvarado）很快注意到，工程兵團的許多工人沒有穿戴規定的個人防護裝備（PPE）。

阿爾瓦拉多從不讓全國日勞組織（NDLON）名稱中的“日間勞工”限制自己的同情心，他聯繫了長期合作的夥伴、伊利諾伊大學芝加哥分校（University of Illinois Chicago）研究勞動標準執行情況的教授< a href="#">尼克·西奧多（Nik Theodore），希望他能爲此做點什麼。

一週後，全國日勞組織（NDLON）的勞工正義組織者胡安·巴勃羅·奧爾胡埃拉（Juan Pablo Orjuela）在5月初團隊駕車穿過火災區域、爲全國日勞組織（NDLON）和伊利諾伊大學芝加哥分校的報告調查工人情況時，確保車內空氣在循環。他看着全路線（AllTrails）地圖記錄他們的進展——他們會一直開車，直到走遍阿爾塔迪納東北部的每條街道。

奧爾胡埃拉發現一個美國陸軍工程兵團的工作人員正在一所房子裡工作，於是把車停到路邊。“8個工人——沒戴手套，沒穿特衛強防護服（Tyvek suit），”他說。

內斯特·阿爾瓦倫加（Nestor Alvarenga）是一名日間勞工，也是全國日勞組織（NDLON）的志願者，他坐在後排，無聊地將工人數量、有多少人穿戴了防護設備以及工作地點的地址記錄到一個裝在厚實黑色保護殼裡的iPad的電子表格中。一名工人走向汽車；奧爾胡埃拉慢慢搖下車窗。

“你們需要什麼東西嗎？”這名工作人員問道。

“不，我們不需要，”奧爾胡埃拉說，“我們不會妨礙你的。”

奧爾胡埃拉把車窗搖上去，然後就開走了。“我真的不必告訴任何人我在做什麼，”他說，“我不是在作對，但你知道……我只是不會對任何人說任何事。”

西奧多和全國日工組織網絡（NDLON）希望這項涵蓋240個工作場所、總共1000多名工人的窗口調查能夠提高人們對火災地區安全和健康問題的認識，幫助教育工人，並讓政府更嚴格地執行規定。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個小樣本，”西奧多說，“這是一次儘可能全面的嘗試，而且模式很清晰。”

對索托來說，調查結果清楚地表明，首先，僱主沒有盡到確保工人安全的責任。

“這是僱主的責任，”他說，“我想明確一點，我們一直都有這樣的期望，這樣的要求。”

然而，窗口調查發現，即使在僱主在工作場所張貼的海報上明確列出了個人防護裝備（PPE）要求的工作場所，使用率仍然很低。全國日工組織網絡（NDLON）的組織者說，實際情況是，州政府必須介入以幫助執行這些規定。

阿爾瓦拉多（Alvarado）說：“我知道這場災難非常嚴重，我從未期望政府具備立即作出應對的能力（設施條件），但在這個時候，確保工人有個人防護裝備（PPE），這是政府應該做的基本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