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息問題揭示美國內部深層次博弈

徐長春（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研究員）

在當前的歷史時點上，美聯儲降息與否從來不是簡單的利率調高調低的問題，而是美國內部虛擬經濟利益集團和實體經濟集團利益博弈的問題。美聯儲降息則可能意味着金融集團收益的損失，在美國本屆政府極力強調產業迴歸的背景下，這甚至還可能意味着美國在未來很長一個時期內的國家戰略調整——抑制金融產業而發展實體經濟，這事關不同行業收益的戰略調整。

美聯儲降息與否必然引發各方高度重視。4月17日，在芝加哥經濟俱樂部發表講話時，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明確表示，不會因市場波動而採取緊急救市措施。根據央視新聞，特朗普對鮑威爾施壓，稱可立即讓鮑威爾走人，要求美聯儲立即降息。4月18日，特朗普在白宮發表講話，再次就降息問題向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施壓，重申美聯儲應該降低利率。後來，雖然白宮和美聯儲在交鋒中逐步緩和了態度，但難掩利益嚴重衝突的本質，通過他們的博弈體現出，美國內部利益團體的衝突和對抗是顯而易見的，要形成內部博弈的“納什均衡”不可能一蹴而就，博弈還會不斷進行下去。

中美經貿高層會談取得實質性進展之後，美國國內以及國際環境的變化再次把美聯儲降息與否的問題拉到全球市場的聚光燈下，但這次降息預期降溫成爲全球市場的主流判斷。根據人民日報消息，美國的一項民調結果顯示，受美國關稅政策影響，多數美民衆正爲日常消費品價格上漲做準備。73%的受訪者認爲，在針對幾乎所有進口商品的新關稅生效後，日常購買商品的價格未來6個月將會上漲。5月12日，美聯儲理事庫格勒表示，美國通脹率仍高於美聯儲設定的2%的目標；非住房市場服務的通脹率在未來三個月仍將維持在3.4%。這表明，美國經濟通脹壓力仍將持續存在。既然通脹壓力仍然存在，那麼，美聯儲立刻降息將成爲不可能。因此，花旗銀行將下一次美聯儲降息的預測時間從6月推遲至7月。根據新華財經消息，在5月12日下午5點，芝加哥商品交易所美聯儲觀察工具（FedWatch Tool）公佈的數據顯示，美聯儲7月份議息會議把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維持在4.25%~4.5%不變的概率從前一日的40%升至57.4%。這意味着，美聯儲將在9月份貨幣政策會議上纔會再次開始降息。而高盛則更加激進，在5月12日的報告中表示，預計美聯儲將於12月（晚於此前的7月預期）開始降息三次，並且將隔次會議降息，而不是連續降息。高盛經濟學家表示，“在我們新的經濟基線情境下，降息的理由從‘提供保險’轉向‘正常化’，原因是經濟增長保持相對穩健，失業率上升幅度略有減緩，政策支持的緊迫性下降。”可見，在新的國際環境下，降息預期降溫成爲全球市場的主流。

美聯儲是否降息是個“多因一果”的邏輯模式，美元利率何去何從還有待進一步觀察。首先，面對美元升值，美國政府還將會施壓美聯儲降息。美國政府推動美國“再次偉大”的手段之一是讓美元貶值，可是，近期美國關稅政策相關變化，一定程度上改善了美國經濟增長前景，並推動美聯儲降息預期降溫。強勢美元的貨幣政策不利於製造業迴流美國，白宮施壓美聯儲降息的可能性較大。其次，龐大的國債也構成白宮施壓美聯儲降息的重大動因。當前，美國國債已經突破36萬億美元，而且面臨不小數目的美債即將到期的壓力。所以，白宮具有強烈的動機，通過壓低美元利率實現高息國債向低息國債置換，降息就是白宮的首要選擇。可見，美聯儲追求的眼前利益與白宮追求的戰略利益存在深刻的矛盾，意味着白宮與美聯儲圍繞降息與否的博弈並沒有結束，還會進一步演繹下去，現在就預判美聯儲降息會推遲到9月甚至12月之後都有點爲時過早。美元利率何去何從還有待進一步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