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朱媛媛,是在懷念那個年代
朱媛媛,會生活的演員的珍貴。
朱媛媛去世後衆多藝人發文悼念,情真意切的文字引起了陣陣眼淚海嘯。
倪萍難忘她的明媚陽光:“她就是可愛到攝製組的每個人都喜歡她。在她眼裡,你看不到憂傷和煩惱,感覺她的日子過得比誰都快樂。”
樑靜讚賞她的秉性氣度:“她是一個非常幽默和智慧的女人,所有事情自己扛,永遠給大家帶來歡樂。”
陶虹回憶她的仗義柔情:“讓我幾句話就被吸引的女孩兒,聰明、反應快,還難得的幽默風趣,和她在一起總是那麼愉快。但她又是典型的山東人,仗義江湖,總是願意伸手幫助身邊的人。”
朋友們的口中朱媛媛與熒幕中笑吟吟的臉重疊,構成了樂觀、幽默、優秀的她。人們對她的惋惜與懷念愈演愈烈。
這份惋惜與懷念不僅僅對朱媛媛,也指向某個一去不復返的“過去時代”。
當朱媛媛去世的消息傳來,一位網友的感慨引發無數共鳴:“現在的電視劇裡,已經找不到一個像李雲芳那樣的角色了。”
李雲芳,朱媛媛成名作《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中的女主角,一個生活在時代變遷中的普通市民。
她在衚衕理髮店花幾十塊燙的頭髮,整天憋在小屋子裡被小姑挑刺,丈夫貧嘴時她委屈地直掉眼淚,最後卻成爲撐起整個家的大嫂。沒有光鮮亮麗,只有生活的粗糲質感。
李雲芳就是我們在生活中可以看到的鄰居阿姨,那時,這樣的“普通人物”是可以做主角的,她無需揹負重生復仇的強硬任務,也不必有“忤逆三界”的愛情故事,更不必長成全劇最美的女人。
那是一個允許“普女”“俗女”做主角,允許書寫普通人家生活樣貌的時代。而朱媛媛正是可以詮釋人間煙火的演員。
在《我的姐姐》中,朱媛媛飾演的姑媽衝進咖啡館罵走侄女後,本能地將桌上沒動的咖啡倒進自己的保溫杯,還舔了舔杯沿的咖啡漬。這個即興動作讓監視器前的導演編劇都傻眼了。
一個動作,讓斤斤計較、爲家庭無限付出的女性角色立住了。這是一個演員觀察生活到極致,完全理解併成爲角色的表現。
如此,當她對着俄羅斯套娃喃喃自語俄語單詞時,一個被時代犧牲的女性形象在沉默中迸發。這個角色讓她一舉拿下金雞獎和百花獎雙料最佳女配角。
朱媛媛曾在採訪中道出自己的表演哲學:“我喜歡演貼近生活的人,那種一點點往心裡走的角色。生活就是苦摻着甜,甜帶着苦。表演裡如果全是愛太假,全是苦也假,它是五味雜陳的。”
當下影視劇中的“大女主”們個個無所不能,而朱媛媛塑造的角色,卻始終在生活的泥濘中跋涉,在平凡的日常中展現人性的韌性與溫暖。當這樣的角色逐漸從熒屏消失,朱媛媛的離世更像是一個時代的謝幕。
她塑造的那些浸潤着柴米油鹽氣息的市井女性形象,像一面鏡子,映照出內娛影視曾經擁有的煙火人間。我們懷念的不僅是一位優秀演員,更是一種正在消逝的表演美學。
“跟媛媛一塊兒演戲,我簡直就像個木頭,她生動得讓你覺得她不是在演戲,她就是在生活!”倪萍在拍攝《浪漫的事》時曾這樣對導演楊亞洲感慨。這句話精準道出了朱媛媛表演藝術的精髓——生活化。
生活化,在年輕一代演員中愈發珍貴的“技巧”,因爲這種技巧最重要的就是要“去技巧”,而要去生活,去感受各種悲歡離合中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慾。
當影視產業進入工業化生產時代,演員已無暇深入生活。緊湊的檔期、密集的通告,以及用名利交換掉的戀愛自由權,似乎使表演成爲“快消品”。很多人表演更多依賴情緒記憶、替代體驗等技術,這也就導致部分演員“演什麼都一個樣”。
朱媛媛式的生活化表演在當下追求效率的創作環境中顯得尤爲珍貴。同樣珍貴的,還有朱媛媛純粹的演員的玲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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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五年間,朱媛媛從未放棄表演事業。2020年,在確診癌症的情況下,她接拍了抗癌題材電影《送你一朵小紅花》,飾演一位與兒子共同抗擊病魔的母親。沒人知道,鏡頭前那個爲5塊錢停車費與保安爭執的母親,現實中也在經歷同樣的抗爭。
這五年,她不拿疾病做文章,也很少對外公開消息,黃曉明的悼詞裡還提到,最新和朱媛媛拍攝的《造城者》裡,朱媛媛從未和劇組的人提過自己患癌的事。
在盛行販賣自我故事換取熱度的娛樂圈,朱媛媛選擇沉默地對抗病魔,熱烈地奉獻角色,一心只想帶來更多好角色。
她說金盃銀盃不如觀衆的口碑,她說做演員不能爲了秀演技或獲取名利。好演員,如此純粹,她把“戲比天大”貫徹了一生。
逝者已逝,但珍貴精神值得被永遠銘記。朱媛媛,您是一位優秀的演員,偉大的藝術家。
編輯:Nagasaki
撰文:Miao
排版:Julia
設計:姜黑勒久
圖源:新浪微博、豆瓣、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