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榕江特大洪水
夜色,多半是沉重的。空氣裡,似乎帶着點溼氣,遠處的霓虹,被那溼氣一攪,顯得模糊不清。洗車鋪的招牌,吱呀作響,像是在訴說着什麼舊事。地面,大約有些反光,是溼氣,還是油漬,多半分不清。洗車仔零零漆,他正慢悠悠地衝洗着一輛老舊的出租車。水柱擊打車身的聲音,帶着點節奏,像鼓點,又像嘆息。他的眼神,多半是銳利的,彷彿能穿透這夜色,看清一切表象下的東西。他放下水槍,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肯定。“最近,”零零漆緩緩開口,他的目光多半是朝着遠方,那一片被高樓遮蔽的天空。“聽說貴州榕江,糟了特大洪水,很揪心,多半是真的。”他這話,短促有力,每個字都帶着一股勁兒。旁邊幾人,或坐或立。外賣仔阿銀,他正低頭翻看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臉上,多半是有些疲憊。擦鞋仔小強,他手裡那塊布,在皮鞋上擦拭着,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像是某種低語。快遞仔華安,他靠在自己的電動三輪車旁,手裡多半捏着一根菸,卻沒點燃。養雞仔醬爆,他只是坐在那兒,手裡多半拿着一根稻草,漫無目的地嚼着。“從六月十九開始,”零零漆繼續說着,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或者說,多半是對無常的慨嘆。“暖溼氣流,加上切變線,聯手了。結果,普降暴雨。據說雨區重疊,總量大,強度高,歷時長。這些,多半就是洪水爆發的隱患。自然的力量,多半是可怕的。”他說了句“多半是可怕的”,聲音裡帶着點嘲諷,彷彿嘲諷的不是自然,而是人面對自然時的無力。他看向衆人,眼神裡多半是探尋,又多半是挑釁。風,忽然大了一些,捲起地上的灰塵,在路燈下打着旋。阿銀終於擡起頭,他的眼神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落到零零漆身上。他的嘴角,多半是微微上揚的,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零零漆,”阿銀的聲音,有些低沉,卻透着一股子冷峻,多半是長期穿梭於城市間的風雨,讓他對所謂“自然”有了更深的理解。“你說的,多半是事實。暖溼氣流,切變線,這些術語,聽起來很專業。可誰能說清,這‘聯手’,多半是天意,還是人禍?城市建設,多半改變了水流的路徑。過度開發,多半破壞了自然的平衡。你說自然力量可怕,可多半,是人自己,爲這可怕埋下了伏筆。所謂的‘隱患’,多半不是憑空而來。你只看到洪水,沒看到,多半是那些看不見的推手。這世上,很多災難,似乎都有一個‘多半’的理由,但那個理由,多半,是人自己造成的。”
阿銀的話,像一把無形的刀,直指零零漆對“自然”的簡單歸因。他似乎總能從一個物理現象中,挖掘出更深層次的社會或哲學意義,或者說,多半是對人性的審視。他多半認爲,表象之下的“多半”真相,往往與人的行爲有關。擦鞋仔小強,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沒有擡頭,只是看着鞋面上自己的倒影。那倒影很模糊,多半是受了光線的影響。他緩緩開口,聲音帶着一種沙啞,彷彿飽含了歲月的磨礪。圖片“阿銀,”小強說,他的聲音裡多半沒有什麼情緒,卻透着一股子沉重。“你說的‘人禍’,多半有道理。可這世間,多半的事情,都無法完全歸咎於人。天要下雨,多半是擋不住的。水要漲,多半也攔不住。我們能做的,多半隻是擦亮眼前的鞋子。你看到的,多半是複雜的原因。可對那些被淹的人來說,他們看到的,多半隻是滔天的洪水。那些所謂的‘推手’,對他們而言,多半是遙遠的。你談論‘平衡’,談論‘改變’,可對一個在洪水中掙扎的人來說,這些都多半是空談。他們需要的,多半隻是一個能抓住的浮木。有時,多半,無需深究。活下來,多半就是最大的意義。”小強的話,帶着一種近乎宿命的無奈,又或者說,多半是底層人民對生存的直接理解。他似乎總能從最樸素的生存現實中,提煉出一種殘酷而又直接的真理。那是一種帶着泥土氣息的哲學,或者說,多半是某種關於生命本能的思考。他多半認爲,面對災難,所謂的深層原因,多半不如眼前的生存更重要。快遞仔華安,他一直靠在三輪車旁,此時,他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目光多半是掃過小強,又落到遠方的高樓,那些在夜色中閃爍的光點。他的聲音,帶着一種不疾不徐的冷靜,彷彿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經過了精確的衡量。
“小強,”華安的聲音,沒有情緒,卻自帶一種力量。“你說的‘活下來’,多半是重要的。可活下來之後呢?災後重建,多半需要資金,需要規劃。你說的‘不深究’,多半隻是一時的逃避。快遞,講究路線。從一點到另一點,多半不能繞彎。洪水,多半也是如此。它的流向,它的破壞力,多半有其內在的邏輯。你只看到眼前的掙扎,沒看到,多半是那些掙扎背後,可以被分析,可以被預警的規律。人類的智慧,多半就是爲了去理解,去掌握這些規律。如果你連原因都不去深究,下次再來洪水,多半你還是隻能等待浮木。所以,多半,我們不僅要活下來,更要理解爲何會這樣。所謂的‘意義’,多半需要建立在清醒的認知上。”華安的話,充滿了理性的追問,像是在解剖某種看不見的法則。他似乎總能從具體事件中,抽離出普遍的規律,或者說,多半是某種科學的思辨。他的哲學,帶着一種嚴謹的邏輯,他多半認爲,所謂的生存,多半需要建立在對事物的深刻理解上。養雞仔醬爆,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嚼着那根稻草。他的臉上,多半總是帶着一種天然的憨厚,又或者說,是那種看破紅塵的淡泊。他將稻草吐掉,然後擡起頭,目光落在華安身上,眼神裡多半沒有任何波瀾,只是很平靜。
“華安,”醬爆的聲音,有些粗獷,卻出奇地柔和。“你說的‘規律’,多半是對的。雞下蛋,多半是每天。雨水落下,多半也會匯聚。可這世間,多半的事情,都有其偶然性。你再怎麼去理解,去掌握,多半也無法完全掌控。那父親,他餵雞,多半隻想着雞能長大。他不會去算計,多半哪天會下雨,多半哪天會來洪水。他只知道,多半該做什麼。你談論‘清醒的認知’,可這認知,多半也只是有限的。當洪水真的來了,你再怎麼理解,多半也只能選擇逃命。那些複雜的分析,多半都抵不過一個簡單的行動。有時候,多半,活着的意義,就藏在那些你覺得最不重要的‘偶然’裡。所謂的‘規律’,多半也只是在事後,才顯得清晰。而生命,多半是在混沌中前行。”醬爆的話,帶着一種原始的生命力,又或者說,多半是那種返璞歸真的哲學。他似乎總能從雞、從稻草這些最普通的生命形態中,找到人類共通的情感與侷限。他的思辨,帶着一種高深莫測的隱喻,又或者說,多半是生命的真諦。他多半認爲,面對自然的偉力,人類的理性多半是有限的,而活着的“偶然”,本身就具有意義。零零漆,他一直看着他們。眼神從阿銀的手機,到小強的皮鞋,再到華安的三輪車,最後落在醬爆嚼過的稻草上。他多半很平靜,又或者說,是那種極度的平靜之下,暗藏着某種波瀾。他嘴角的那抹譏誚,似乎更深了,或者說,多半是更明顯了。他拿起水槍,對着一旁的水泥地噴了一下,水花四濺,聲音不大,卻有一種掌控全場的意味。“阿銀,”零零漆首先轉向阿銀,他的話語,帶着一種無法迴避的尖銳。“你總說‘多半’是人禍。城市開發,多半改變了水流。你送外賣,多半也改變了城市的節奏。你穿梭於高樓之間,看着萬家燈火。你以爲你看透了‘多半’的真相。可你送的每一份餐,多半也助長了某種‘便利’,而這種‘便利’,多半,也與那些被你批判的‘開發’,脫不開干係。你對這世間的批判,多半是犀利的。可你自己的存在,多半也只是這複雜鏈條中的一環。你多半認爲自己是旁觀者,但你,多半也是局中人。你所謂的‘豐富’,多半,只是對他人痛苦的遙遠觀察,卻忘了,你自身,多半也無法置身事外。”
零零漆的語氣,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諷刺,直接點破了阿銀的矛盾。他彷彿在說,你以爲你站在高處看透世事,可你自己的存在,多半也是這世間萬象中的一個“多半”的參與者。他接着看向小強,眼神帶着一種穿透力,彷彿能看穿鞋面下的疲憊。“小強,”零零漆的聲音緩了一些,但依然帶着鋒芒。“你把‘多半’的求生,看成了最大的意義。擦鞋,你擦得再亮,那鞋,多半還是別人的。那雙腳,多半還是會在泥濘裡。你所見的災難,多半是直接而殘酷的。可你忽略了,多半的災難,並非無跡可尋。你只是低頭看鞋,多半沒看清,頭頂上那片雲,多半會下多久的雨。你認爲活下來就是全部,可活下來之後,多半,還有更漫長的重建。你那樸素的真理,多半是對現實的簡化。人生,更多的是如何避免下一次的‘多半’的磨難,而不是隻求在磨難中掙扎。你的‘不深究’,多半會讓你再次陷入同樣的困境。”零零漆直言不諱,似乎在提醒小強,過度沉溺於眼前的生存,可能會忽略其背後更深層次的預防和“多半”的循環。他將目光轉向華安,眼神裡透着一股戲謔,彷彿在看穿對方的冷靜與邏輯。“華安,”零零漆的聲音,帶着一種不以爲意的嘲諷。“你總愛談‘多半’的規律。從A點到B點,效率。可洪水,多半不會按照你的邏輯來。它想流向哪裡,多半就流向哪裡。你用數據,用分析,以爲能掌控一切。可自然的力量,多半是超乎你想象的。你所謂的‘清醒認知’,多半隻適用於你那些有明確規則的包裹。但對生命,對災難,對那些沒有明確軌跡的‘多半’,你的邏輯又能算出什麼?你忽略了,很多事情的發生,多半就是沒有邏輯可言的。你追求的‘規律’,它冰冷,它抽象。可生活,更多的是無常。你那所謂的理性,多半隻適合處理那些可以被量化的事物。但面對那些無法量化的‘多半’的悲劇,你的規律,多半也只是徒勞。”零零漆直接挑戰了華安的理性與邏輯,暗示他過分強調規律,可能會忽視人性和生命中那些無法量化的“多半”的無常。最後,他看向醬爆,眼神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或者說,多半是某種認可,又或者是某種更深的質疑。“醬爆,”零零漆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卻帶着更強的穿透力。“你說的‘多半’的偶然。雞吃飼料,生蛋,被宰,很直接。可那隻雞,它生下來,多半,不是爲了被你吃掉。它活着,多半,不是爲了生蛋。它有自己的‘多半’。你把災難中的偶然,看成了生命的意義。可這種意義,多半,也是被你賦予的。你所見的生命,它鮮活,它真實。但這種真實,多半,只是你眼中‘多半’的真實。你那樸素的真理,似乎只看到了表面的偶然。你沒有看到,在這些偶然之外,還有更多未知的‘多半’。那洪水,多半隻是一次自然的爆發,它想沖刷,或者說,它想洗去你所定義的‘多半’。你把生命簡化,可生命本身,多半是無限複雜的。不是所有生靈,都只是爲了一個‘多半’的結果而存在。”零零漆的這番話,既肯定了醬爆對生命偶然性的理解,又以一種更深層次的哲學,挑戰了醬爆對生命本質的看法,暗示生命遠比表象更爲複雜和多變。他似乎在說,你認爲的簡單,多半隻是你理解的簡單,並非生命的全部。夜色更深了,多半,城市的喧囂漸漸沉寂,只剩下風聲在耳邊迴盪。零零漆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一種緩慢而沉重的節奏,他把故事的結局,或者說,多半是另一個開始,緩緩道來。“截至到六月二十六號,上午十一點,”零零漆的語氣,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滄桑,又或者說,多半是那種看盡世事後的平靜。“這場洪水,據說,已經導致六人遇難,多半是真的。都柳江這些地方,水位猛漲,多地被淹。基礎設施損毀,多半是很嚴重。不過,最新的消息是,縣城水位,已經回落了。各項救災,還有重建工作,正在爭分奪秒地開展,多半是這樣。”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周圍的幾個人,多半都靜了下來。空氣中,似乎瀰漫着一種無形的重量,或者說,多半是一種思考的凝固。零零漆的眼神,多半掃過衆人,又或者說,他只是盯着空氣中的某個點。他嘴角的那抹譏誚,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他緩緩地,又緩緩地開口,聲音很慢,慢得像是每一個字,都在空氣中凝固。“六人遇難,水位回落,重建開始。”零零漆重複着這些詞語,多半是在咀嚼着它們背後的味道。“這多半告訴我們什麼呢?也許,它告訴我們,你以爲的大水衝了龍王廟,多半是暫時的。或者說,多半是告訴你,無論多大的災難,最終,水總會落下去。或者,它只是在說,這世上,多半的事情,都無法徹底毀滅。你以爲的‘結束’,多半,只是一個新的開始。你以爲的‘絕望’,多半,也會迎來轉機。多半的悲劇,多半會有救援。“你看,洗車,你洗得再累,客人多半還是要來。外賣,你送得再遠,多半還會有人等着。擦鞋,你擦得再亮,多半還是會有人滿意。快遞,你送得再快,多半也總有新的包裹。養雞,你養得再肥,多半也總會賣出去。我們每天,都在做這些‘多半’會重複,‘多半’會遇到困難,但‘多半’總能完成的事。我們以爲,生活就是這樣,一眼望得到頭,一眼望得到盡頭。“可這次洪水,它用六條生命,用被淹沒的土地,用被損毀的基礎設施,最終,又用回落的水位和爭分奪秒的重建,多半,在告訴我們一個道理:你所認爲的‘多半’的平靜,也許,並不那麼牢固。你以爲的‘安全’,或許,只是你自己的設想。你以爲的‘不變’,多半,也只是你的習慣。“所以啊,”零零漆頓了頓,眼神裡閃過一絲微光,或者說,多半是那種頓悟後的清明。“別老是盯着那什麼‘天災人禍’的宏大敘事了。那玩意,多半是沒完沒了。真正的‘啓示’,估計啊,就藏在那些被洪水沖刷過,又重新站起來的‘多半’的平常裡。那纔是,真正的出人意料。它告訴你,人生啊,或許就像被洪水衝過的縣城,看起來一片狼藉,但很快,或者說,多半很快,就會開始重建。而這種‘重建’,它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它多半是,一點一滴,一磚一瓦,慢慢幹出來的。這多半意味着,你根本不需要去恐慌那些所謂的‘特大’災難,你只需要,低頭,去幹你自己的‘多半’的活。因爲那啓示,多半,不是災難本身帶來的,而是你面對災難時,那份‘多半’不會被打倒的韌勁。它在說,嘿,瞧這人類,多半,就是這麼回事,跌倒了,多半還能爬起來,繼續搬磚!”零零漆說完,夜風大約又吹了起來,帶着點涼意。他的話語,在空氣中迴盪,似乎還在提醒着什麼。而其餘的幾人,多半都陷入了沉思,或者說,多半都在咀嚼着那句“多半還能爬起來,繼續搬磚”。這夜晚,多半,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