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值432億的全球龍頭,英偉達投了

今年1月,英偉達CEO黃仁勳在CES展會上拋出一顆“深水炸彈”:“非常有用的量子計算機可能還需20年。”

話音未落,當時美股量子概念股應聲崩盤——Rigetti一日暴跌45%,D-Wave重挫36%,市場信心瞬間冰封。隨後行業領袖們開始了激烈的反擊,D-Wave CEO艾倫·巴拉茨怒斥:“不是20年,而是今天!”。

然而,戲劇性轉折在四個月內接連上演:3月,黃仁勳在GTC 2025“量子日”公開道歉,承認“對時間表判斷有誤”,並宣佈成立量子研究中心NVAQC12;

5月,他於Computex展上高調預言:“未來所有超級計算機都將融合量子加速單元(QPU)”,並啓動量子AI研發中心G-QuAT2。

最近,一筆秘密的投資又浮出水面,意味着英偉達在量子計算領域又向前推進了一步。據報道,英偉達正在推進對光量子公司PsiQuantum的“後期投資談判”,參與由貝萊德領投7.5億美元融資的一部分,預計投後估值達到60億美元(約合432億元人民幣),這也是英偉達首次直接投資量子計算的硬件公司。

成立九年,成爲估值最高的量子初創企業

2016年,PsiQuantum公司創始人傑裡米·奧布萊恩(Jeremy O'Brien)與三位學者一起在美國硅谷創立了該公司,不過從他們的教育背景來看,這四位創始人並非成長於美國,而是均出身英國布里斯托大學量子研究集羣。

其中,奧布萊恩是推動光子量子計算從理論走向產業化的核心人物,他擁有量子物理學博士學位(新南威爾士大學),自1995年起就專注於量子計算研究。在創立PsiQuantum前,他是英國布里斯托大學量子光子學教授。

2009年,他在《Science》發表論文提出利用片上光學元件操縱光子實現量子操作,奠定光子量子計算的理論基礎,這一成果成爲PsiQuantum技術路線的核心依據。

其他三位創始人分別爲是首席技術官馬克·湯普森(Mark Thompson),他是劍橋大學電子工程博士,也是集成光子學與量子技術專家,曾在東芝、康寧任職,擁有20餘年工業界經驗(東芝、康寧等)。

同時,他還曾創立了布里斯托大學量子工程博士培訓中心(QECDT)及量子技術孵化器(QTEC),推動產學研轉化,也領導團隊實現了光量子芯片大規模製造,2018年集成671個光學組件創紀錄。

首席架構師特里·魯道夫(Terry Rudolph),作爲一名量子信息理論學者,魯道夫曾任帝國理工學院教授,2016年放棄教職,全職加入PsiQuantum。他提出了資源節約型線性光學量子計算模型,奠定光子路線理論基礎。

首席科學官皮特·沙德博爾特(Pete Shadbolt),其是布里斯托大學實驗光子量子計算博士,主要負責關鍵技術突破,在2014年,他主導開發了首個光子量子處理器公共API及變分量子本徵求解器(VQE),還推動與GlobalFoundries合作,實現45納米工藝光量子芯片量產。

其實,不管從創始團隊的組成還是技術路線的選擇,都可以看出,與其他量子初創企業不同,PsiQuantum主張將實驗室技術轉化爲可量產產品,其目標是建造世界上第一臺大規模、容錯的量子計算機。

正是這種差異化路線,讓PsiQuantum在資本市場順利完成了多輪融資,本次融資前,其已經完成了9輪融資,融資金額超過了10億美元,2021年估值超過30億美元。如果本輪融資如期完成,那麼PsiQuantum的融資金額將創紀錄地達到18億美元,60億的估值,也幫助它穩居全球最高估值的量子計算龍頭初創公司。

更重要地,這樣的資金儲備也讓PsiQuantum有了與谷歌或IBM的內部量子計算項目叫板的底氣。與此同時,由於創始人奧布萊恩是澳大利亞人,在英國求學,又在美國進行創業,所以PsiQuantum與這幾家政府的關係非常密切。

2024年,澳大利亞政府提供9.4億澳元,旨在2029年前在布里斯班部署商用量子計算機。同一年,美國伊利諾伊州等提供超5億美元,希望PsiQuantum在芝加哥建設量子微電子園區,計劃2028年交付首臺系統。

不過,儘管PsiQuantum擁有最接近量產的技術路線和充足的資金彈藥,但它給出的量產時間表卻是一再推遲,從最早的2020年已經推遲到了2029年。

英偉達的“陽謀”

除了創業公司外,科技大廠也在量子計算進行佈局,像IBM、谷歌、微軟、亞馬遜等都在追求量子計算能力,畢竟這個技術可以解決傳統計算機需要數千年或數百萬年才能處理的複雜問題。

今年以來,這個領域的一系列進展也算是熱鬧:年初,谷歌推出了一款名爲Willow的芯片,可在五分鐘內完成基準計算,而當今最快的超級計算機則需要10的10次方億年才能完成。

緊接着,在2月份,微軟發佈了基於拓撲核心架構的Majorana 1芯片。該芯片利用一種新的物質狀態來創建穩定的量子比特,爲能夠解決工業規模問題的百萬量子比特系統鋪平了道路。

微軟首席執行官薩蒂亞·納德拉 (Satya Nadella) 在社交媒體中提到拓撲核心時表示:“我們相信,這一突破將使我們能夠在幾年內,而不是像某些人預測的那樣,在幾十年內,創造出一臺真正有意義的量子計算機。”

頻頻的技術突破也給現在仍在吃傳統計算紅利的英偉達帶來了危機感,即便強大如斯,也懼怕在新技術上掉隊的風險。

尤其是現在,量子計算正在爲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的算法訓練和模型優化帶來新的突破。量子計算可以極大地加速機器學習算法的訓練和執行,提高算法的準確性和效率。

IBM、谷歌等多家公司在量子機器學習領域進行研究,探索量子算法提高數據處理效率和模型訓練速度。量子計算能夠處理更大的數據集,優化機器學習模型,從而在圖像識別、自然語言處理、預測分析等領域實現更先進的AI應用。

所以,爲了外部競爭也好,爲了內部進化也罷,選擇量子計算,已經成了英偉達的必選題。

PsiQuantum採用光子技術與光纖兼容性,其並不依賴特殊材料,而是修改半導體行業的傳統制造技術。這樣一來,光子芯片無需極低溫環境,可通過光纖無縫接入英偉達的CUDA-Q平臺及Grace Hopper超級芯片,進而強化“GPU+QPU+CPU”三元架構的混合計算能力。

同時,藉助於PsiQuantum較強的政府關係,英偉達可以在量子領域率先參與到國家級量子工程。

另外,相比英偉達龐大的營收和現金流,以60億美元估值注資,換取潛在萬億級量子市場入口,符合英偉達一貫的“小投入、高槓杆”的投資邏輯。

量子計算,內外兩重天

談完了交易本身,我們再來看看這個枯燥但重要的賽道。

當前,量子領域主要有四種技術路徑:優先追求規模化(超導),專注精確度(離子阱),側重環境適應性(光量子),探索架構創新(中性原子)。

其中,全球超導量子計算市場規模已達28億美元,佔整個量子計算硬件市場的62%。IBM、谷歌、英特爾等科技巨頭以及國內的“祖沖之系列”均採用這一路線。

PsiQuantum的路線選擇是另類的,在國內,“九章系列”也選擇了這一路線,並取得了突破。

據悉,“九章三號”刷新光量子信息技術世界紀錄,求解特定問題比超算快一億億倍。九章三號在百萬分之一秒所處理的樣本複雜度,需要超級計算機“前沿”耗費超過二百億年的時間。

在市場規模和增速上,根據賽迪顧問的預測,2025年中國量子計算市場規模將達到115.6億元人民幣,年均增速超過30%,成爲全球增長最快的市場之一。

具體到一級市場,今年Q1全球融資額達78億美元,同比增長125%,企業級解決方案提供商佔比超60%。其中海外頭部企業QuEra(中性原子路線)、Quantum Machines(量子控制系統)PsiQuantum(光量子)等獲得了大額融資。

從資方來看,除了傳統的谷歌、軟銀、英特爾資本等機構外,主權財富基金活躍度增加,新加坡淡馬錫、沙特公共投資基金等多渠道佈局量子硬件。同時B輪後項目佔比提升至58%,資本從早期探索轉向已驗證技術的企業。

國內來看,2025年國內11家量子企業完成融資,佔全球總數30%。以合肥硅臻芯片、北京玻色量子、本源量子(超導路線)爲代表的企業獲得了融資,但整體來看,國內項目的融資金額都不算高。

仍需承認的是,國內專利量全球第一,但核心專利轉化率不足15%,人才缺口大,高校擴招5倍還是難以滿足需求。

目前中國已將量子計算納入核心科技發展規劃,2024年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明確提及量子技術,並出臺相關文件,推動量子計算與通信、人工智能等領域的深度融合。

地方層面,安徽、北京、廣東等16個省市在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量子科技專項支持。例如,安徽建設“中原量子谷”,打造量子信息未來產業先導區;北京、上海、廣東重點發展量子科技與人工智能融合產業;陝西推進量子芯片、量子云技術產業化,支持金融、醫療領域量子應用試點,形成了多地差異化佈局,多點開花的狀態。

對中國量子計算企業而言,如何在光子路線與超導路線的全球競賽中,找到技術突破與產業落地的平衡點,或許纔是更緊迫的命題。畢竟對於大國之間的科技競爭來說,時間從來不是朋友——不然,黃仁勳也不會只用4個月就完成了認知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