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汪會談差點沒開成 邱進益：宋心濂「一句話」推翻草簽協議

前總統府副秘書長、前海基會副董事長兼秘書長邱進益6日披露辜汪會談預備性磋商的內幕。（記者廖士鋒／攝影）

1993年辜汪會談是兩岸關係史上一件大事情，當時的親歷者、前總統府副秘書長邱進益6日透露，原本在北京草簽完成的協議內容，因爲在陸委會內部會議上，時任國家安全局局長宋心濂對「兩會領導人每年會談一次」有意見，導致臺北方面突然要求修改。

由政大外交系、社團法人對外關係協會主辦的「兩岸關係的談判協商：從回顧中找解方」 座談會6日下午在政治大學舉行，邀集多位具有豐富兩岸談判經驗的退休政府高層與談，包含邱進益、前海基會副秘書長李慶平、前陸委會主委夏立言、前國安會秘書長蘇起等人，並由前外交部長林永樂致詞。主持人政大外交系教授盧業中宣佈，原定與談的前陸委會主委張小月，因身體微恙，臨時無法參與。

「辜汪會談」我方主要籌備者邱進益主說，自己從事外交工作將近30年，很多同仁做了外交工作多年後都跑到兩岸關係的大門去了。他本人則是1987年參與老兵返鄉探親的計劃，以後擔任總統府副秘書長，奉命開展兩岸關係，架構了國統會、陸委會、海基會體系。也訂定了《國家統一綱領》、《兩岸條例》、《關於「一箇中國」的涵義決議文》，參加1992年兩岸共識、1993年辜汪會談。「從87年到93年兩岸關係無役不與」。

他詳細解說1993年辜汪會談的來龍去脈，從背景面來說，強調這對臺灣而言是主動出擊，尤其我方率先成立海基會，對方纔成立海協會並向我方提出邀請。戰略目標，對臺灣而言是希望能在國際舞臺凸顯兩個對等政治實體的談判，大陸談判目的則是表示國共兩黨已進行第三次合作，逐漸走向統一大業。當時我方經過最高層次的大陸工作會報小組討論後，決定接受這個挑戰。

他強調，時任總統李登輝找其談了40分鐘，認爲辜汪會談一定要開好，否則兩岸關係倒退，會影響到李在國內政治改革。

他提到的具體執行細節，則包含場地、住宿、海陸大戰、時任陸委會主委黃昆輝加入協商議題「卡脖子連環套」。對於1994年4月初的辜汪會談第一階段預備性磋商，他自稱是「赤裸上陣」。

邱進益分享，預備性磋商完成、自己離開酒店準備向海協會長汪道涵辭行前，坐鎮後方的海基會副秘書長李慶平連續打三通電話，要求協議一部份要修改，尤其是兩會領導人「每年會談一次」的部分。他回憶，當時一到北京人民大會堂剛坐下，汪道涵還沒開口他就說汪老很抱歉，我方對協議還有一點意見希望還能修改，海協會常務副會長唐樹備馬上站起來說都已經草簽，「汪先生這時候非常大氣說邱先生有邱先生的困難，照解決辦法去做」，所以兩岸兩會的許惠祐、孫亞夫旋即到旁邊小桌協商修改，一年一次會晤改爲不定期會晤。（此指《兩會聯繫與會談制度協議》）。

他披露，修改原因是當時陸委會內部討論，時任國家安全局長宋心濂表示這有問題，因爲這一句話，陸委會主委黃昆輝就推翻掉（草簽的協議）。他自述心境「如果談不成，我如何回來見江東父老，我實在非常委屈」。

他評價，辜汪會談爲以後兩岸30年和平帶來紅利，另一個意外事情是奠定新加坡國際談判場合的地位，包含後續的馬習會、川金會。

邱進益還提起，現在民進黨不承認九二共識、也沒提出方案，兩岸沒有來往如何談判、如何讓對岸承認中華民國存在的事實？「我非常悲觀，因爲兩岸很可能擦槍走火隨時發生戰火」。按照《國統綱領》，兩岸關係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只強調兩岸互不隸屬，把所有歷史文化血脈切斷，如何讓他（中共）跟你談判？時間並不是很多了」。

前陸委會主委、「馬習會」我方主要籌備者夏立言則說，兩岸從2008年到2015年互動，雙方都知道下一步就是領導人見面，因爲除了外長防長外，部長几乎都見了，2015年10月他到廣州「夏張會」，陸方拋出領導人會晤的意願。他強調最重要的是意願，雙方領導人都想見面。「馬總統說我要建一個橋，以後領導人循這個路走就不會有衝突」。同時雙方有共同政治基礎「九二共識」，如果沒有九二共識那是不可能的。

他並指當時協商困難的只有一個問題，馬英九原先堅持要在開場的鎂光燈之下講臺灣是自由民主社會，九二共識是一中各表，反對中國大陸外交打壓與軍事威脅，大陸則說如果講這個，對方也會講世界上只有一箇中國、臺灣是中國一部份、反對臺獨。談到凌晨，最後雙方確定開場白都不說對方不想聽的話，最後於閉門會議講。

前陸委會副主委張良任則分享自己1997年臺港航運談判的特殊模式，當時由陸委會授權海基會、海基會授權他本人作爲臺港航運首席談判代表進行協商，協商成果到今天還適用。而這個小小的經驗，或可爲未來兩岸談判給予解方。但他強調若兩方沒有善意，什麼解方都沒有用；有善意的話什麼爛解方都可變成解方。現在兩岸三地關係又回到原點，「冷關係」。

政大外交系、社團法人對外關係協會主辦的「兩岸關係的談判協商：從回顧中找解方」 座談會6日下午在政治大學舉行。（記者廖士鋒／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