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最該學的,是放手而不是加課
小學生最快樂,家長最瘋狂——這一幕,放在中國教育的現場,簡直像極了一場“反人類設計”的社會實驗。
想當年,我還在小學二年級坐在教室裡畫烏龜,數學老師講的是“湊整減法”,我琢磨的是午飯吃雞腿還是雞翅,結果我媽在外頭怒砸錢包,讓我坐進一個“邏輯訓練營”,整整三個月,學會了如何把兩個蘋果和三個蘋果扔進集合圖裡,還得再判斷出誰偷吃了中間那個。
小學越是輕鬆,家長越是緊張;老師說“孩子慢慢來”,家長說“你給我現在就贏”。
很多人覺得這是教育焦慮的體現,其實它更像一場“焦慮保衛戰”——家長想贏在起跑線,可誰都不知道終點在哪。
一、家長不卷不安心
沒人會在暴雨天拼命澆水,但小學就是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春”,看起來課業輕鬆、時間充足、孩子狀態最靈動。
對家長來說,這就是天賜良機:別的季節都種不下,這時候不種,更待何時?
於是,小學這塊“低強度”的學區土地,被培訓班包圓,變成了“教育地產界”的頂流。
我家鄰居小胖,八歲那年每天排的日程比我成年後上班還密。早上七點起牀,寫完寒假作業後衝進英語班,背完單詞再趕奧數,再上“情緒管理與演講表達課”。到晚上十點,他終於從書堆裡爬出來,幽幽地說:“媽,我今天是不是又浪費了一分鐘?”
他媽聽完當場淚崩,說孩子你可長點心,隔壁家琪琪已經能用Python寫爬蟲了!
小胖一臉懵圈:“我連蟲子都怕你讓我爬蟲?”
第二天,他果斷帶病請假,說:“我不是不想學,是我的焦慮還沒上線。”
我有個小學同學,爸媽是典型的“雞娃玩家”。
一到放假,就像按下了“賽博家長”開關。她去參加“創意寫作夏令營”,主打一個詞彙輸出密度比寫作文還高。
別的孩子在玩泥巴,她在想“泥巴是否具象化了對抗型教育資源的稀缺性”。
有天她發燒39度不想上課,家長拍了拍她腦門,說:“你現在燒的不是體溫,是認知短板。”
結果她靠着退燒貼去了“腦科學與記憶力訓練營”,回來一臉委屈:
“我剛想忘記,就被培訓班提醒不能忘。”
二、培訓成癮的錯覺
培訓的陷阱,最毒的地方在於“看得見的進步”。
小學生剛接觸知識面廣、容量小,只要多學一點點,就能在考試裡“吊打同齡人”。於是,一幫孩子在校內學一位數加減,在校外卷“哥德巴赫猜想”,考試卷子一發,家長們集體高潮:原來我生了個愛因斯坦。其實你只是花錢買了個“提前劇透”。
曾經認識個家長,給他女兒報了個“奧數精英拔高班”,五年級的內容從雞兔同籠一路捲到“數列極限”,孩子參加完比賽得了一等獎。家長逢人就說:“我們家這孩子太有數學天賦了,老師都說像小高斯。”後來初中開學月考,她考了個倒數。
家長當場懷疑人生:“我家孩子數學不是天賦型嗎?”老師說:“你給她吃的是興奮劑,現在脫敏了。”孩子補一句:“我也覺得小時候那個我,是我演的。”
另一個朋友家孩子學了兩年英語外教口語,口音聽起來比她媽還像美國本地人。家長驕傲到飛起,把全家微信羣頭像都換成了孩子的英文學霸照。
小學畢業後,她進了重點初中,英語老師上來第一節課教音標,那孩子坐在角落咬着筆桿,冷冷開口:“So...你是想讓我重修口音?”
從此之後,她開始一門心思牴觸英語培訓,說:“不如我去學法語吧,重新做人。”
三、“自主覺醒”後,培訓成了負擔
一旦到了初中,人的腦子就開始有了點自己的想法。不少孩子對培訓從“被動接受”走向“抗拒到底”,而那些小時候培訓成癮的,反而出現“厭學反噬”:你逼他學,他偏不學,你說不學他會落後,他說我就躺平看誰先崩。
於是培訓班從“剛需品”變成“精神刑具”,誰還敢繼續投錢進去?
我一個表弟,從小學到初中沒斷過培訓,英語、編程、奧數、書法、國畫,一口氣學了七樣。到了初一,他突然宣佈罷課:“我現在的時間是我自己買回來的。”我姨媽怒火中燒:“你翅膀硬了?!”他淡淡地回:“不是,我的自尊心軟了。”
結果家長偷偷報了一個“軟實力提升班”,他知道後乾脆把課本封面貼上《中年危機自救指南》,邊刷抖音邊練字,一邊寫“忍”字一邊罵:“我就看你能忍多久。”
另一個女孩,小學階段是培訓界的“勞模代表”,每週上6個班,手裡握着各類證書像開圖書館。
初中後,她突然不願意去了,理由特別浪漫:“我想把腦袋留給風。”她爸氣得一口老血,“我辛辛苦苦栽培你十年,你就給我吹風?”女孩很有道理:“你那是栽秧,我想長成野草。”
從那以後,她開始寫詩、畫畫、拍短片,成績掉得飛快,整個人卻活得越來越像自己。
那麼,既然小學不是壓力山大的階段,爲什麼培訓這麼火?
說到底,培訓本身不是洪水猛獸,是焦慮的出口。當校內減負、考覈變軟,家長就更容易滑向“我要親自上”的陷阱。但如果家長不清楚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只會反複製造“優等生幻覺”,那麼即使孩子一路培訓到博士,也可能沒有真正擁有一個自由而完整的童年。
應對的方法不是“一刀切地停掉培訓”,而是學會“剎車”——讓家長學會停下判斷輸贏的眼光,改用“陪伴、觀察、共建”的姿態參與孩子成長。
培訓可以有,但不能“成癮”;成長可以快,但也必須“自由生長”。每個孩子都是不一樣的“種子”,有些春天就會發芽,有些秋天纔會綻放。
你不是園丁,不必控制花期;你只是父母,陪它一起等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