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uronews 精選／揭密俄羅斯如何以「AI 認知作戰」 形塑摩爾多瓦大選

摩爾多瓦28日將舉行關鍵的國會。路透

摩爾多瓦28日將舉行關鍵的國會，將決定這個歐洲小國能否繼續走在邁向歐盟之路，還是會被拉回莫斯科的勢力範圍，但當地人民正飽受人工智慧（AI）驅動的假消息洪流所苦。

摩爾多瓦28日將改選國會101席，選前多個線上監測組織都已追蹤到源於俄羅斯的宣傳和假消息活動，目標是在這場視爲東方與西方之間地緣政治抉擇的選舉中，削弱對親歐盟執政黨「行動暨團結黨」（PAS）的支持。

研究人員指出，這些經過協調的活動，象徵俄國的影響力行動，已進入植基於運用新型基礎設施並大量使用AI的新階段。各種假冒合法西方媒體的冒牌網站出現，並花錢採用位於非洲的「互動農場」（engagement farms），同時部署AI機器人，以灌爆留言區的方式嘲諷PAS和歐盟。

親歐派摩爾多瓦總統桑杜（Maia Sandu）2016年創立的PAS，在2021年國會選舉贏得了絕對多數席次，但28日可能會失去優勢席次，因爲選票上缺乏其他可行的親歐替代方案，卻有多個親俄政黨。她警告，28日的投票將是該國史上「後果最深遠」的選舉，將決定摩爾多瓦是成爲一個穩定的民主國家、還是被俄羅斯拉離歐洲，而加入歐盟將保護摩爾多瓦「免於我們的最大威脅：俄羅斯」。

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摩爾多瓦申請加入歐盟，同年獲得候選國地位，去年獲歐盟同意啓動加入的談判。摩爾多瓦當局已長期警告，俄國正在發動一場複合式戰爭，手段包括干預選舉、不實資訊活動、非法資助親俄政黨，以阻撓該國加入歐盟。莫斯科則一再否認干預摩爾多瓦事務。

揭密AI生成的網站

全球非政府組織（NGO）Reset Tech從2022年以來，一直在監測民主面臨的數位威脅、並追蹤俄國的線上影響力行動，並且調查英語AI生成平臺「Restmedia」，該平臺宣稱「致力於揭露和解決形塑歐洲未來的關鍵議題」。

Reset Tech的報告指出，雖然Restmedia會模仿調查報導，撰寫看起來很嚴肅的文章，放置設計精美圖表，但所有內容都是AI工具生成的。Restmedia約25%的內容聚焦於摩爾多瓦，但隨後被其他歐盟語言的網站「翻譯並擴大傳播」，例如發佈「與克里姆林宮立場一致的宣傳」，攻擊桑杜、PAS及歐盟。

Reset Tech主任史考特（Ben Scott）說：「我們已學會偵測這些俄國情治單位在許多不同國家留下的數位指紋…也已看到它們在摩爾多瓦非常活躍」，「這不令人意外，因爲摩爾多瓦舉行一些非常關鍵的選舉」。

Reset Tech在厚36頁的報告揭露，Restmedia付錢使用非洲的「互動農場」，在「付費擴大傳播」計劃中，透過X平臺的獲認證帳號推廣其論述，儘管Restmedia試圖「掩蓋其基礎設施」，但研究人員透過IP位址和網站後設資料（metadata），發現了「與俄國明確的技術連結」。

史考特說，「我對它的精細程度一點都不震驚，因爲根本就不精細。令人驚訝的是其規模之多大」，「如果像我們這種NGO的幾位研究人員，都能找到一個針對摩爾多瓦的大型俄國資訊行動，爲什麼那些大公司…卻做不到」？

Google在聲明中表示，會主動追蹤和處理彼此協調的影響選舉行動，「在我們主動追蹤2025年摩爾多瓦選舉的行動中，我們2024年6月以來已終止1,000多個YouTube頻道，因爲它們是針對摩爾多瓦的彼此協調影響力行動一環」。

羅馬尼亞智庫Expert Forum在監測摩爾多瓦選舉的報告指出，在8月5日-9月4日追蹤到100個不真實的TikTok帳號，這些帳號在「恐懼和憎恨」活動中發佈大多攻擊PAS內容，共累積1,390萬次觀看。

該機構隨後在臉書發現這100個TikTok帳號的「鏡像網路」，「我們當前看到的一切，都與傳統的不實資訊行動截然不同」，「AI能在幾分鐘內生成完整的個人資料、逼真的照片、可信的個人簡歷和多樣化的內容，而這在過去需要好幾周的人工作業」。

摩爾多瓦監測選舉的非營利組織Promo-Lex，也發現500個TikTok假帳號發佈內容相同的影片、圖表，以及反歐盟、反桑杜的論述，在三天內累積了130萬次觀看。這個由25個「核心帳號」驅動的網路，使用兩個與選舉相關的主題標籤（hashtags），以「操縱TikTok的演算法，促使貼文」登上熱門。

冒牌網站模仿西方媒體

還有一個模仿美國生活風格媒體OK! Magazine的網站，刊登一篇捏造的報導，題爲「摩爾多瓦總統捲入名人的精子醜聞！」，並錯誤地使用一名真實記者的名字，文章指控未婚且沒有小孩的桑杜，正向知名歌星瑞奇·馬丁（Ricky Martin）和艾爾頓·強（Elton John）等男同志名人捐精者購買精子，以生育小孩。

Reset Tech的報告指出：「這篇文章試圖透過將性別刻板印象武器化、並針對桑杜的私人生活，來進行抹黑，同時弱化她的政治聲譽。」

另一個假新聞網站的文章，則以遭歐盟制裁的「打擊不公基金會」的一份報告爲主要來源，指控桑杜透過烏克蘭向歐洲的戀童癖網路，經營販賣兒童活動。

Reset Tech的史考特說：「克里姆林宮的操作人員正以AI、廉價、現成的軟體，爲這些以假亂真的網站快速生成粗糙的圖像」，「這不只會把錯誤資訊帶給想認真考慮國家重大議題的選民，隨着時間過去，還會導致人們認爲沒有可信的資訊」。

Reset Tech表示，這個網路所使用的手法和數位資產，都能連結到更廣泛的俄國資訊影響力網路「Storm-1516」。Reset Tech分析的基礎，爲Recorded Future旗下Insikt集團，以及「外國資訊操弄與干預資訊共享及分析中心」的研究。

親俄寡頭干預選舉？

被判詐欺罪、據傳流亡在莫斯科的摩爾多瓦親俄寡頭伊蘭紹爾（Ilan Shor），遭指控在摩爾多瓦選前資助俄國支持龐大的網路，付費在臉書和YouTube投放廣告。

智庫WatchDog的資料顯示，伊蘭紹爾和其他政治行爲人領導的網路4月30日-7月28日以推估約4.5萬歐元的預算，在Meta旗下平臺投放1,505則廣告，同時也在YouTube投放數百則廣告。在WatchDog監測期間，在這兩個平臺推廣的主要「宣傳論述」是：PAS將操縱選舉、迫害摩爾多瓦東正教，並聲稱PAS已讓摩爾多瓦愈來愈窮。

摩爾多瓦政府已試圖反制這股浪潮，桑杜9月16日簽署了一項文告，批准成立對抗不實資訊的中心。

摩爾多瓦當局已在選前進行一系列搜索，調查涉嫌與伊蘭紹爾「犯罪組織」有關的貪腐、非法政黨募款及洗錢等問題。警方在9月18日的一次搜索逮捕一人，並已扣押現金、筆電及銀行文件，瞭解到嫌犯是透過Telegram接收「俄羅斯聯邦策劃人」的指示，教導他們如何散播並評論臉書、TikTok及Telegram上的不實資訊和影片。伊蘭紹爾則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爲。

摩爾多瓦警方23日在250場搜索行動逮捕74人，以調查據稱由俄國支持、企圖煽動大規模暴動並破壞國家穩定的計劃。

WatchDog媒體監測專家魯蘇（Andrei Rusu）說，「我們知道如何對抗俄國宣傳和親俄寡頭」，「但我們需要夥伴的更多支持…如果這次選舉出現舞弊，光是空談無法將我們的國家從親俄政權拯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