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顏大叔揣着1800元闖西北 把東北燒烤“種進”蘭州

掃碼看視頻

夜晚,城關區南濱河東路39號的“東北顏大叔·燒烤往事”總被另一股熱乎氣裹着——炭火氣混着肉香,大嗓門的東北話撞着蘭州話,小桌板上的烤串滋滋冒油,隔壁桌的東北老鄉正舉着啤酒瓶喊“整一個”……這家不足200平方米的小店,藏着顏庭凱24年的蘭州故事:從揣着1800元闖西北的異鄉人,到把東北煙火氣“種進”蘭州街巷的“燒烤大叔”,他不僅烤熱了無數食客的味蕾,更烤暖了自己的日子。

從哈爾濱到蘭州:

懷揣1800元闖蕩

1970年的冬天,在哈爾濱零下三十攝氏度的街頭,總飄着烤串的焦香。從顏庭凱記事兒起,每週最期盼的就是跟着父親鑽進巷尾的燒烤攤,看師傅用鐵籤子穿起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在炭火上翻兩下就冒起油花,撒把孜然辣椒麪,遞過來時燙得直搓手,咬一口香得眯起眼。

“那時候就覺得,這煙火氣裡藏着日子的勁兒。”顏庭凱說。17歲那年,他瞞着家裡輟了學,揣着攢了半年的零花錢,跑到哈爾濱一家老字號飯店後廚當學徒。師傅是特二級廚師,脾氣暴但手藝精。一年多學徒期滿,顏庭凱已經能獨當一面,從醃肉到爆炒,從烤串到燉菜,樣樣拿得出手。

20多歲時,他在哈爾濱開了一家新疆小燒烤店,生意不算紅火但也安穩,還成了家。可沒過幾年,婚姻出了問題,店也跟着黃了。“那陣子覺得天塌了,站在松花江邊上,就想換個地方重新活。”

1998年,他揣着僅有的積蓄南下廣州,聽說那兒機會多。可大城市的節奏比他想象的快,他試着做寵物生意,每天天不亮就去批發市場進貨,半夜還在街頭擺地攤,可競爭太激烈,兩年下來沒攢下錢,反而把本錢賠了大半。

“去蘭州看看吧!”臨走前,他跟廣州認識的老鄉說,“聽說那兒節奏慢、人實在,或許能落腳。”2000年初春,顏庭凱揹着一個帆布包,攥着僅剩的1800元,登上了去蘭州的列車。火車哐當哐當走了兩天兩夜,他扒着窗戶看西北的黃土高坡,雖然心裡沒底,但也憋着股勁兒:“好歹我有一手廚藝,餓不死。”

到蘭州那天,天還沒亮。他在火車站附近的巷子裡找了家小旅館,花30元住了一晚。找了個住處後,他盤算着不能貿然開餐館,“地形不熟,怕砸了”,於是跑到建蘭路商業步行街,瞅準了服裝生意。他花800塊錢批了女裝和小飾品,支起個摺疊桌就開張了。他能吃苦,每天早上5時去進貨,晚上10時收攤,夏天頂着太陽曬,冬天凍得手生瘡,可看着錢匣子裡的零錢一天天變多,心裡踏實。

他在步行街幹了4年,從擺攤變成了租門面,從賣女裝拓展到男裝、小商品,成了圈子裡小有名氣的“東北顏哥”。到2004年,看着身邊同行一個個抱怨“網上買衣服的多了,小實體店不好做”,他心裡又犯了嘀咕:“這行當怕是長不了。”

轉行燒烤:

把東北煙火氣搬進蘭州街巷

2007年冬天,顏庭凱關了服裝店,站在步行街口抽菸,看着來往的人,突然想起哈爾濱的燒烤攤。“要不,還是幹回老本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壓不住了。他騎着自行車在蘭州轉了3天,從城關區到七里河,吃了十幾家燒烤店,越吃心裡越亮堂:“蘭州燒烤是好,可東北燒烤那股子濃味兒也不差。”

蘭州燒烤講究“原味”,羊肉不醃,直接串了在鐵板上燒,撒點鹽和辣椒麪,吃的是肉本身的鮮。可東北燒烤不一樣,肉得提前用醬油、料酒、蔥姜醃上大半天,再架在炭火上烤,烤到外皮焦脆、肉裡還帶着汁,讓煙火氣鑽進肉縫裡,一口下去滿是鹹香。“咱就把東北那套搬過來,讓蘭州人嚐嚐啥叫‘夠味兒’。”

2008年春天,他在南濱河東路盤下了一間59平方米的小門面,刷成暖黃色的牆,擺上6張木桌,“東北鐵鍋燉大鵝和烤肉”就開張了。第一天只來了3桌客人,都是以前做服裝生意時認識的朋友,“老顏,你這肉味兒跟別處不一樣啊,調料重,香!”聽着這話,顏庭凱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直到2014年,又在對面開了一家“東北顏大叔燒烤往事”店,面積爲160多平方米。

他每天凌晨4時就去菜市場挑肉,“大油邊得選豬護心肉,嫩中帶點脆;牛胸口要現殺的,帶着點肥,烤出來才香。”回來後就守着盆醃肉,醬油、蠔油、十三香、蔥薑蒜,按比例配好,抓勻了醃上3小時,“時間短了不入味,長了就發柴。”下午3時開門,他就站在後廚的炭火爐前,左手握扇子,右手翻籤子,炭火“噼啪”響,肉串上的油滴下去,冒起一陣煙,裹着肉香飄出店門,路過的人總忍不住回頭。

開店幾年來,回頭客越來越多。有個東北老鄉每週五必來,一坐下就喊:“顏哥,來20個大油邊,再來個鍋包肉,整瓶老雪!”還有個蘭州本地的小夥子,一開始嫌“太鹹”,後來每週都帶着女朋友來,“我對象就愛吃你家烤蠶蛹,說有股子特別的香。”

最忙的時候是夏天的傍晚,5時30分剛過,店裡就坐滿了人。他在後廚烤串,汗順着下巴滴進炭火爐裡,“滋啦”一聲冒個煙,他也顧不上擦。妻子在前廳跑前跑後,端菜、收桌、給客人遞紙巾,嗓子都喊啞了。門外的小馬紮上排着隊,有人等不及,就站在爐邊看着他烤,“顏師傅,給我多撒點辣椒!”“好嘞!”他應着,手上的籤子翻得更快了。

未來:

想讓更多人嚐到東北味

顏庭凱總說,在蘭州最幸運的不是開成了燒烤店,而是遇上了妻子王女士。“我這脾氣急、嗓門大,她性子穩、心細,兩人才湊成了個家。”說起妻子,他的大嗓門都柔和了幾分。

在做服裝生意時,經朋友介紹認識了王女士。可王女士一開始並沒看上他。“那時候覺得他太大咧,說話跟吵架似的。”王女士笑着說,是家裡人幫着“敲邊鼓”。顏庭凱知道她大姨子喜歡養寵物,就跑遍了蘭州的寵物市場,挑了隻毛茸茸的薩摩耶,裝在籠子裡送過去,“她大姨,您看這狗乖不乖?以後我幫您遛!”大姨子被他這股實在勁兒逗樂了,“這東北小夥,挺會來事兒。”

一來二去,在家人的撮合下,兩人慢慢走近了。王女士記得,有一次她感冒發燒,顏庭凱大半夜跑遍了三條街,買了退燒藥和粥,守在她牀邊,笨手笨腳地給她蓋被子,“那時候就覺得,這人看着粗,心細着呢!”隨後,兩人結了婚,婚禮上,顏庭凱握着王女士的手,用帶着東北味兒的普通話說:“以後我在蘭州,就不光是闖日子,是有家了。”

現在的夫妻倆,一個在後廚,一個在前廳,配合得默契。他烤串時,她總能提前備好盤子;客人要加菜,她喊一聲,他就知道是哪桌;忙到半夜收攤,他會給她泡杯熱茶,她會幫他擦去臉上的炭灰。“他呀,就像他們家的烤串,看着糙,吃着暖。”王女士說着,眼裡閃着光。

如今的“東北顏大叔”店鋪已經從59平方米擴大到了160平方米,菜單上的菜品也越來越豐富。除了烤串,還有老式鍋包肉,金黃酥脆,咬下去酸甜汁在嘴裡爆開;溜肉段裹着薄薄的澱粉,外焦裡嫩;殺豬菜裡的酸菜是從東北老家寄來的,酸得清爽,配着血腸和五花肉,一口下去暖到胃裡。

他最近總琢磨着去柳州看看,“聽說那兒的螺螄粉火,我想學學那湯底的做法,回來給客人整個‘東北版炒螺螄粉’,加倆烤串,肯定香。”說這話時,他正翻着手裡的肉串,炭火映着他的臉,紅撲撲的,像極了哈爾濱巷尾那盞暖黃的燈,在西北的煙火裡,亮了20多年,還在繼續亮下去。

蘭州日報社全媒體記者 孫建榮 華曉婧 文/圖

責任編輯:王旭偉

來源:蘭州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