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大決戰》拍攝幕後故事:蔣介石扮演者爲何選擇了趙恆多
在衆多蔣介石的扮演者當中,孫飛虎演的好,還是趙恆多演的棒?關於這個問題早在1986年電影《大決戰》選角階段就已經間討論的熱火朝天。
如何描繪這個逆歷史潮流的失敗者,如何表現這個內戰內行的三流統帥,
如何客觀地再現這個毛主席昔日的對手;如何探究這個複雜歷史人物的內心;
《大決戰》導演認爲,隨着歷史的發展進程,蔣介石這個人物的塑造要“有發展,有變化,有層次”。
一、蔣介石的挑選
雖然蔣介石打仗菜的摳腳,但是作爲一個對於歷史有深遠影響的人物來說,他依然是一個政治家、軍事家。在進入選角階段時,呼聲最高的就是在《巍巍崑崙》、《東陵大盜》《西安事變》等多部影片中扮演蔣介石的孫飛虎。其次纔是在《血戰臺兒莊》中有過出色表現的趙恆多。
經過反覆試鏡和商討,導演組最終決定由趙恆多出演蔣介石。
孫飛虎之所以落選,主要是因爲他對蔣介石的認識不夠客觀,總想着要把蔣介石塑造成反派人物。在他的表演中,舞臺表演痕跡過重,對蔣介石的醜化痕跡較爲明顯。
相比之下,趙恆多對於蔣介石的理解就要深刻的多。趙恆多曾經有40多年的參軍經歷,身上自帶一股軍人的素養和儀態。從精神狀態來說趙恆多更加年輕,從年齡上、外貌上更加接近三大戰役時期的蔣介石。
“對我不褒,對敵不貶”,上級領導要求:實事求是地展示歷史人物的本來面貌。於是,扮演蔣介石的重任就落在了趙恆多的肩上。
如何將這樣一個方面人物呈現在大銀幕上,還要避免臉譜化、偏頗化、片面化?導演翟俊傑的理解是,蔣介石這個人物要“有發展,有變化,有層次”。
於是,我們在《大決戰》中可以明顯看到蔣介石有着不同時期的變化。
在《遼瀋戰役》中從面色紅潤到臉色蒼白,再到微露病容;
在《淮海戰役》中從氣血回升到方寸大亂,再到疲憊憔悴;
在《平津戰役》中從睡眠不足到病態顯現,依稀可見老年斑。
二、優勢在我
在《遼瀋戰役》氣勢雄渾的電影開篇,黃河解凍,冰塊撞擊,毛主席率領部隊勇渡黃河。
鏡頭一轉,蔣介石帶領全家春遊紫金山。作爲敵方統帥,第一個亮相要帶點“上場風”。老蔣一出場,背對觀衆,等他轉過身來,觀衆纔看到他是蔣介石。這樣一來,就比一下子成爲“標準像”要顯得更有力度。
此時的蔣介石,身着深藍色長袍,神態輕鬆,步履莊重,還能耐心地對兒孫輩講起紫金山天文臺的珍貴文物當年如何被八國聯軍擄去。言談舉止間流露着大人物的“心懷天下”,甚至讓人有點“肅然起敬”。
彼時彼刻,蔣介石精銳尚在,加上美國的外援,大有跟我軍一決雌雄的氣概。
到了《平津戰役》中,蔣介石攜美國軍事顧問巴大維進入作戰會議室,導演採用了一個“環攝”的跟移鏡頭。蔣介石摘下披風,接過出席會議名單,環繞碩大的長方形會議桌一週,逐個審視手下將領,形成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蔣介石的心境與威嚴,就在這樣令人窒息的壓抑感中被表達了出來。
國民黨統帥部開會時,人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屏息聆聽“訓示”。與之相對應的,我軍高層則是氣氛活潑,討論熱烈,推心置腹,配合默契。
兩軍對壘,鬥智鬥勇,
比膽略,比謀略,
比毅力,比意志,
一邊是“六十萬對八十萬,優勢在我”。
一邊是:“夾生就夾生,也要把它吃下去”。
小米加步槍VS美式機械化,這種不同作戰的意蘊在此處有着意想不到的特殊效果。
三、王朝覆滅
早在第一部《遼瀋戰役》中的無樑殿時,蔣經國、陳布雷憂心忡忡的痛陳金融財政危機。蔣介石雖然聞言黯然,卻依然剛愎自用“這些事情你們去辦,我的事多,要把精力放在軍事上”。
到了第二部《淮海戰役》中,陳布雷深夜探蔣,冒言進諫。蔣介石保持着“面沉似水”,一副大人物“喜怒不形於色”的做派。
在聽到陳布雷講“外不受制於人,內可控制局勢”時,蔣介石還能鼓勵:講下去,講下去。
當聽到陳講到:“請宋部長、孔院長、陳氏兄弟,帶頭捐出兩千萬,三千萬”紓解困局時,蔣介石嘴角微翹,流露出一抹譏諷。
當聽到“夫人是不是也可以”,老蔣直接拍了桌子。在意識到失態後,蔣介石還是堆其假笑,下了逐客令。後來,陳布雷萬念俱灰,自殺身亡,蔣悵然悽然。
這個段落讓觀衆瞭解到:新中國的誕生,絕不是軍事上勝負所致。政治上的腐敗,經濟上的崩潰,以及由此引發的民怨沸騰,纔是動搖了蔣家王朝的統治根基。
四、父子情深
在第二部《平津戰役》“深夜訪父”一段,趙恆多把蔣介石的“忍辱負重”四個字詮釋的淋漓盡致。戰局一敗塗地,蔣介石先是電召杜聿明研討徐蚌戰事,又送夫人赴美求援。
正在左支右拙之際,忽然夜裡有人敲門,老蔣慍怒的喊道:我在睡覺。
一聽到來人正是自己小兒子蔣緯國時,蔣介石馬上平復了一下心情,還特意把腰帶紮緊。
老蔣愣是把睡衣穿出了西裝的架勢,然後才擺出一副老幹部見兒媳婦的姿態:進來。
一個封建大家長的姿態,表露無遺。
衆所周知,蔣介石打仗雖然不行,卻非常喜歡軍人作風。蔣緯國一身戎裝,見面就是標準的軍禮,這等做派頗令老蔣滿意。
一看兒子正襟危坐,老蔣的臉上滿是老父親的欣慰。他甚至主動走到蔣緯國面前坐下,有點“舐犢情深”的意思。
蔣緯國的每一句話都搔到老蔣的癢處,“父親不止是我的父親,還是我的最高統帥”。
當蔣介石很家常地問道:你的身體怎麼樣?
蔣緯國立馬身體坐直,“很好!”
“二王妃”石宜靜打出了一記漂亮的神助攻“父親,緯國腎臟不好。趁這次回南京,我想讓他去醫院診斷一下”
蔣緯國立馬接住話:不可能的。
這麼精彩配合,在宦海沉浮多年的老蔣眼裡,表演痕跡還是太明顯了一點:你想講什麼話,就講吧。
在聽到蔣緯國痛斥李延年、劉汝明作戰不利,劉經扶坐鎮蚌埠亦是裹足不前時,直接觸動了蔣介石。當老蔣站起身來,眼裡已經泛着淚光,特別是那句:“現在需要的是,向他們伸出手去”。
仔細聽,他甚至有點哽咽。
最後,老蔣還是任命蔣緯國擔任裝甲兵司令赴前線廝殺,以壯軍威。老蔣深情的凝望着兒子,那目光中有依戀,有慈愛,更有激勵和厚望。
身爲人父,當他送兒子上戰場時,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到了此處,蔣家王朝與蔣介石的第二段形象塑造,宣告完成。
四、落寞退場
到了第三部《平津戰役》時,蔣介石的情感波瀾就變成了“痛定思痛”。面對兩役皆輸,平津嚴峻的殘酷現實,作爲統帥的蔣介石不再像前兩部電影中那麼浮躁。
相反,在大勢已去的局面下,他會表現的異常冷靜和清醒。雖然蔣介石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但是,此時的蔣介石依然還在做,以長江爲界守住“半壁江山”的美夢。自己引咎下野,甩鍋李宗仁,這就是他“痛定思痛”後,自以爲現實的“務實之舉”。
在古老的南京中華門,蔣介石率領顧祝同、湯恩伯、俞濟時等一衆高官登上城頭。舉目望去,古老的城牆歷經滄桑,巍峨破敗。老蔣觸景生情,感慨萬千,痛心疾首地來了一段自我剖白。
這也是大決戰三部曲中,蔣介石落淚的唯一一次。特別是趙恆多那句:我內心實不堪忍受的,是我此去死無葬身之所啊。
這段神來之筆,把一個逆歷史潮流,不甘失敗的“不屈服”者表達的淋漓盡致。
回顧開頭處,蔣介石志得意滿“春遊紫金山”,與此時“秋日滿目蕭瑟”形成強烈對比。
看着蔣介石獨自落寞地走下臺階,衆多高官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他在想什麼?不得而知。
蕭瑟秋風今又是,委座的下坡路已經走遠了。
至此,影片爲蔣介石畫上的不是一個句號,更不是一個驚歎號,而是一言難盡的省略號........
白羽點評:棋局已經終了,勝負已經成爲歷史。當年那場經典的世紀對弈重現於銀幕,讓我們感受佈局的奇妙莫測,感知每一處落子的雷霆萬鈞,無疑是一件幸事。
回眸靜觀默察,意在繼往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