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總統公開說「我恨你們」 民主會怎樣?
▲9月21日,亞利桑那州的體育館裡,本應是一場莊嚴的追思禮拜。川普登場稱「我恨我的對手,我不希望他們好。」(I hate my opponent, and I don’t want the best for them.) 話音未落,掌聲雷動。(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江岷欽/世新大學管理學院院長
政治的哀愁責任,是在罪惡污濁的世界裡,勉力維護正義的秩序。(The sad duty of politics is to establish justice in a sinful world.)--神學家 尼布爾(Reinhold Niebuhr)
9月21日,亞利桑那州的體育館裡,本應是一場莊嚴的追思禮拜。查理・柯克的遺孀含淚說「仇恨的答案不是仇恨。」(The answer to hate is not hate. ) 短暫的沉默讓人想起宗教的慈悲,空氣中似乎還殘留一絲人性的柔軟。然後川普登場,把這片刻踐踏殆盡「我恨我的對手,我不希望他們好。」(I hate my opponent, and I don’t want the best for them.) 話音未落,掌聲雷動。
追思會瞬間變質,不再是哀悼,而是動員;不再是集體哀傷,而是政治狂歡。
這不是失言,而是宣言。川普把「仇恨」定義爲真實,把報復升格爲國策,把怨懟制度化爲治理工具。他並未假裝自己是全體國民的領袖,而是直白地承認:他只打算領導一半美國,另一半則是敵人。
烈士化的死亡 制度化的仇恨
川普將柯克封爲烈士,把死亡神聖化爲動員號角。遺孀的寬恕被貶爲個人美德,川普的仇恨卻被升格爲國家工程。這種分工既荒謬又高效:信徒負責原諒,政府負責報復。宗教勸人愛仇敵,政治則被授權揮刀。
歷史上,烈士化的敘事一再被強權利用。法西斯德國以「陣亡英雄」塑造民族精神,蘇聯則以烈士故事灌輸無產階級忠誠。如今,美國右派同樣把烈士敘事、敵人化修辭與仇恨政策編織成動員公式:把死亡變神話,把對手變異端,把報復變憲法。
仇恨的行政流水線
川普的「恨」並不止於舞臺,而是被轉化爲行政流程。聯邦通訊委員會主席威脅撤銷電視網牌照,吉米金摩的節目因此一度停播;國防部長揚言撤銷「未授權報導」記者的採訪證,哪怕內容並非機密;司法部則被要求用「忠誠」作爲辦案標準。
這一切描繪出一種模式:國家機器成了仇恨的工廠,行政手段變成報復的流水線。白宮因此不再是治理中心,而像是一家「仇恨股份有限公司」:股東是憤怒的選民,分紅是敵人的痛苦。
▼美國保守派評論員柯克(Charlie Kirk)的葬禮,預計當地時間21日在亞利桑那州格蘭代爾(Glendale)舉行,大批民衆前往現場悼念。(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歷史的倒帶 民主的惡搞
這不是川普第一次要求社會去恨。1989 年,他在「中央公園五人組」案中呼籲社會痛恨五個後來被證明無辜的少年。三十多年後,他依舊呼籲社會去恨,只是換了標靶。這不是演進,而是倒帶。
托克維爾早已提醒「在民主國家裡,人民得到的政府,就是他們應得的政府。」川普正是這句話的殘酷演繹:當選民選擇怨懟,他就把怨懟立爲憲法;當羣衆渴望仇恨,他就把仇恨包裝成愛國。
民主在這種情境下,已不再是制度,而是鏡子,映照出公民最陰暗的慾望。
當總統恨的 竟是另一半公民
在一個兩極化的國家裡,「我恨我的對手」等於「我恨一半的國民」。這樣的領袖,還能被稱爲國家元首嗎?還是隻是半個國家的部落頭目?
這種場景並非美國獨有。歷史上,每當領袖開始以「恨」來區分社羣,國家便傾向危險邊緣。盧安達的廣播曾稱對手是「蟑螂」,納粹把猶太人描繪成「寄生蟲」。當語言被設計成仇恨的宣傳,政治就失去了說服的可能,剩下的只有消滅。
新聞評論家孟肯若還在世,恐怕會冷冷譏諷「美國人得到的總統,正是他們應得的——一個專業推銷仇恨的推銷員。」而最犬儒的真相是:羣衆不是被欺騙,而是自願購買。他們用選票下單,用掌聲付款,還驕傲地告訴全世界:這就是我們的自由。
仇恨能點火 卻燒不旺文明
川普的仇恨能點燃怒火、凝聚羣衆、收割選票,但無法治理國家。仇恨是汽油,不是憲法;能焚燬敵人,但最後會燒掉制度。
當總統公開說「我恨你們」,而羣衆卻報以雷鳴般掌聲時,葬禮真正哀悼的,已不是烈士,而是民主本身的尊嚴。歷史或許會記下這一幕:一個國家把掌聲獻給仇恨,卻把沉默留給文明。
▼當總統公開說「我恨你們」,而羣衆卻報以雷鳴般掌聲時,葬禮真正哀悼的,已不是烈士,而是民主本身的尊嚴。(圖/路透)
►思想可以無限大-喜歡這篇文章? 歡迎加入「雲論粉絲團」看更多!
●本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歡迎投書《雲論》讓優質好文被更多人看見,請寄editor88@ettoday.net或點此投稿,本網保有文字刪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