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出舒伯特的陰影!睽違12年 再訪保羅・路易斯

3月4日晚間於臺北國家音樂廳,英國鋼琴家保羅・路易斯帶來了一場極爲難得的音樂會:一晚彈奏舒伯特最後三首鋼琴奏鳴曲(D.958、D.959、D.960)。在此晚演出,可以聽到保羅・路易斯對於這三首曲目已深有心得,而且能夠用精湛技巧完美執行,讓樂迷驚喜不已。屈指一算,距離上次保羅・路易斯來臺演出,竟然已經是12年前!這次爲何會選擇帶來這套曲目,以及他現階段對舒伯特的想法爲何?趁着保羅・路易斯演出隔日在臺北的空檔,MUZIK與其深聊這些年來對音樂的想法。

睽違12年再度來臺演出的英國鋼琴家保羅・路易斯。 圖片提供/鴻宇藝術

MUZIK:距離您上次來臺已經是12年前了!真的很久不見,覺得睽違這麼多年的臺灣舞臺如何?

保羅・路易斯:我也不知道爲何隔這麼久!但我覺得臺灣觀衆還是一樣,非常有活力跟熱情,每次在這裡登臺都相當開心,下次我不會這麼久纔來!

MUZIK:很少會有鋼琴家跟您一樣,選擇在一場音樂會裡彈完舒伯特三首晚期奏鳴曲,能否與我們分享這背後的動機爲何?

保羅・路易斯:這三首我一直都視他們爲一體的作品,事實上,舒伯特也是這麼寫的,這三首是不可分割的套曲:在D.958我們可以聽到舒伯特相當苦惱,有很多自我懷疑跟陰影糾纏着他,到了D.959他開始漸漸跟這些陰影共處,也開始建立自信,最後到D.960時,即便陰影還是時不時會出現,但舒伯特已經可以忽視他們了,更加有細心創作出自己的音樂。

MUZIK:您的解釋就如同我昨天聽到的一樣,感覺舒伯特終於克服了陰影,要展開自己的風格。

保羅・路易斯:沒錯,你會發現我一直使用「陰影」這個字,的確,我想彈出舒伯特的陰影——他一直都活在貝多芬的陰影、他給自己的壓力⋯⋯還有不可忽視的,他身體健康的陰影。舒伯特的音樂在1823年有極大改變,過往一直傳言他當時感染了梅毒,但一直沒有真正的「證據」來證實此事,不過可以從音樂得知他一定突然有嚴重的健康問題,讓他開始恐慌、絕望,但最後又是靠音樂讓他重新找到新方向。

MUZIK:講到這個就讓我覺得很可惜,因爲他感覺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又英年早逝。

保羅・路易斯:沒錯,雖然我們都會說這是他的「晚期」奏鳴曲,可是對於舒伯特來說,他根本不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奏鳴曲作品,他應該還有很多想寫的東西,而且也充滿自信要寫⋯⋯可惜我們永遠聽不到了。

MUZIK:也想跟您聊聊昨天的安可曲,其實我原本覺得好像在這三首後無法接任何安可曲,不過您彈奏了第四號奏鳴曲D.537的第二樂章,意外地很搭!

保羅・路易斯:是吧!其實我原本也覺得不應該彈安可的,有時我也真的不會彈。但這個樂章非常有趣,他的動機也出現在D.959的第四樂章,舒伯特一定是非常喜愛這個動機,纔會反覆再用一次,因此用一個早期的作品來對照,滿合適的。

MUZIK:聽起來也很像是在告訴舒伯特:你看你以前就寫得很好啊!不要懷疑自己啊!

保羅・路易斯:哈哈,要這麼說也是可以,是不一樣的創作感。

保羅・路易斯一晚演出三首舒伯特晚期奏鳴曲征服樂迷。 圖片提供/鴻宇藝術

MUZIK:12年前您受MUZIK訪問時有提到對鋼琴大賽的看法,當時認爲年輕鋼琴家不一定要參加比賽。不過您後來也在2015年擔任了兩屆里茲鋼琴大賽的聯合藝術總監與評審,能否與我們談談這個經驗?

保羅・路易斯:我在里茲大賽最主要是用一種「策展」的方式,我不希望這些年輕鋼琴家就是來比賽、得知結果、離開,而是希望他們可以從中學習到更多事情。所以我安排了很多大師班、演講等等,就是想要讓比賽不只是比賽,像是我也邀請了我的老師布蘭德爾來演講,他甚至也進行了示範演奏——對這些年輕鋼琴家來說,可能從未有機會聽到他的現場!這些都是非常難能可貴的經驗,希望他們都能留在心裡。另外,今年我也受邀參加範克萊本大賽,擔任評審團主席,相當期待!

MUZIK:有了這麼多評審經驗,你會給想參加比賽的年輕學生什麼建議呢?

保羅・路易斯:「做你自己!」這相當重要,我知道有很多老師會跟學生說「比賽一定要這樣彈⋯⋯」但你要想像,每次比賽評審都要聽上幾十個參賽者演奏,會讓我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定是發揮出自己個性,相當突出的人。所以大家不要害怕,彈出自己的風格。

MUZIK:可否談談您未來在音樂上的計劃?

保羅・路易斯:我正在進行叫做「莫札特+計劃」,跟之前「貝多芬計劃」、「舒伯特計劃」比較不一樣的是,我會在演出兩首莫札特奏鳴曲後,再演出其他作曲家的作品,譬如蕭邦、魏本、孟德爾頌、柯普蘭、貝多芬等,我們平常未必會發現這些作品與莫札特的關聯,但只要在同一場一起聽,就可以看到莫札特對他們的影響。

MUZIK:聽起來非常有趣!我們有機會在臺灣聽到嗎?

保羅・路易斯:明年我已經有臺灣演出計劃了,但會是跟北市交和他們的新任首席指揮裡柏瑞契演出莫札特協奏曲。期待到時能再見到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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