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利歐最新發聲:今天的很多現象,與上世紀三十年代驚人相似

“系統性的秩序崩潰,一生只遇一次。但歷史上,它從未缺席。”

“我確實同意‘不製造東西是個大問題’,但問題是,我們是否具備製造能力?”

橋水基金創始人瑞·達利歐4月7日在LinkedIn上發佈了一篇文章,談及關稅問題。

他表示,我們當前正目睹一場典型的貨幣、政治與地緣政治秩序的崩潰。這種類型的系統崩潰大約一生只會發生一次,但歷史上每當存在類似不可持續的條件時,它們就會發生。

美東時間4月8日,瑞·達利歐接受CNBC訪談,在15分鐘的對話中,再次強調了自己的觀點。而面對三位王牌主持人的犀利提問,達利歐也有一說一。

他沒有給出熱詞,也沒有唱衰,更像一位老練的機械師,打開系統,審視結構,拆解壓力,試圖回答一個本質的問題:我們還能維持現有的運行方式嗎?

在這場訪談中,達利歐用他一貫的思考框架,提供了目前談論關稅的本質背景:存在的三大秩序正在瓦解,而人類歷史上的五種重要力量也始終在作用着,“關稅其實是在應對全球失衡的問題”。

他承認,完全同意“不製造東西是個大問題”,也認同製造業迴流的目標,“但是,我們是否具備製造能力?這是一個更深的結構性問題。”

達利歐的人間清醒在於,他把美國人口結構剖出來看,並認爲可行性太難。

“我們的人口結構是這樣的:大約1%的人極其聰明,他們上最好的學校,出來後創造‘獨角獸’公司(而其中大約一半是外國人);然後還有10%的人也做得很好;但有60%的人口,閱讀能力低於六年級水平,他們很難在現代製造業中成爲有生產力的參與者。”

他更警告說,今天的很多現象,與上世紀三十年代驚人相似。

面對這樣巨大不確定的市場,達利歐最後還給普通投資者提供了自己踐行的方式。

他強調,只有當你處在一個足夠安全的財務位置時,你纔有可能真正建立一個適合自己的分散投資組合。而現金未必是好選擇,畢竟投資的目標,“必須看經通脹調整後的購買力,是否保住了。”

‍問題1:瑞,坦率說,我們也在試圖弄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所以,如果你能從歷史的角度、或至少提供一個歷史的參考框架,那就太好了。怎麼看待眼下的局勢?

瑞·達利歐我認爲,我們之所以不理解現在發生的週期,是因爲這樣的週期一生只遇到一次。但這其中是有“秩序”的,也就是說,有一整套系統。而這些系統崩潰,是因爲某些特定的原因,從而導致週期性的變動。

比如,有一個貨幣系統,然後還有一個債務週期。

所以現在的局勢是這樣的:一個人的債務,就是另一個人的資產。

當整個系統堆積到一個無法維持的程度時,就會出現債務問題——而我們現在正面臨這樣的債務問題。

當然,這是貨幣週期中的一部分。

還有一個是國內政治秩序的週期,它表現爲從一個政治秩序過渡到另一個政治秩序,而這個過程中,左右兩派之間通常會出現劇烈的對立和動盪。

尤其在民主國家中,由於缺乏秩序,鬥爭不斷。因爲民主制度要求協作、妥協,而這些機制正在逐步失效。

我們正在經歷的,正是這種政治秩序的轉變。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體系——國際秩序。

這個國際秩序始於1945年,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贏得戰爭的一方——主導力量——得以制定規則。

那時建立起了一系列多邊主義的機制,比如聯合國、世界貿易組織、世界銀行等。

但是現在,多邊主義正在解體,被單邊主義取代。

原因其實是一樣的:系統內部出現了結構性的問題,難以維持。

我們於是看到,存在三大秩序正在瓦解:

第一,貨幣與債務秩序(太多的債務,債務就是貨幣);

第二,內部政治秩序(我們的制度如何運作?誰來控制問題?);

第三,國際秩序的變化(相互依賴關係瓦解)。

除此之外,在人類歷史上,還有其他五種重要力量也始終在作用着,氣候變化和自然災害;人類的創新與新技術的誕生等等,這些力量之間的相互作用,正是我們當下所經歷的全部背景。

我們回到關稅問題,關稅其實是在應對全球失衡的問題。所謂失衡,指的是資本失衡與貿易失衡,而這兩者都是不可持續的。

與此同時,還涉及到國際衝突的問題。比如:美國如何在不製造任何商品的情況下實現國家安全?我們依賴中國進口;中國又如何在對美國資本高度依賴的情況下實現自身安全?這種相互依賴的關係正在被打破。

這就是我們當前討論的本質背景。

問題2‍‍‍‍:就如你所說,從歷史角度來看,這些政策是否在政治上有吸引力?在美國或其他國家是否受到歡迎?從經濟角度來看又如何?我們看到市場今天有所反彈,但很多人已經損失了10%的資產。從機制上來看,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瑞·達利歐從操作機制上講,這意味着:成本會升高,企業收入會下降,資本會變得更難獲得。

那對企業意味着什麼呢?意味着他們的運營成本上升,營收減少,而且更難融資。

而與此同時,我們還在嘗試重建制造業。

我完全同意“不製造東西是個大問題”,我也認同這個目標。但是,我們是否具備製造能力?這是一個更深的結構性問題。

我們的人口結構是這樣的:

大約1%的人極其聰明,他們上最好的學校,出來後創造“獨角獸”公司(而其中大約一半是外國人);然後還有10%的人也做得很好;但有60%的人口,閱讀能力低於六年級水平,他們很難在現代製造業中成爲有生產力的參與者。

我們對問題本身是一致的,比如債務過多的問題。財政部長以及其他人也都認爲,我們應該把預算赤字控制在GDP的3%以內。

但問題在於:我們要怎麼做?什麼時候做?如何在這種背景下真正實現“自給自足”?

從實際操作角度看,在當前這種人口結構、教育水平、資本成本、技術路徑下,在美國重建制造業,非常困難。但它又的確非常必要。

問題3‍‍‍‍‍:所以你到底是支持總統的政策,還是反對?我想弄明白你的結論到底是什麼,在表達什麼立場?

瑞·達利歐我同意這個問題本身。但我非常擔心的是解決方案本身,也就是它的可行性。

換句話說,我認爲這會帶來一系列問題,比如我之前說的那些:成本上漲、收入下降、融資困難、對資本市場的衝擊。

不止於此,我認爲這還會在全球層面上給整個生產系統摻沙子,也就是阻礙全球的供應鏈和生產效率。

與此同時,我也認同全球的相互依賴關係、全球的生產效率問題、美國缺乏競爭力的問題,這是一個長期的、結構性的挑戰,而且我認爲這會帶來政治層面的後果。

這正是週期的本質。現在,這一切又發生在我們財政預算狀況極其糟糕的時期。

我們現在的預算赤字問題,本身就同樣嚴重。往前看幾個月,我們必須把預算赤字降到GDP的3%左右。

但與此同時,我們又在推動一項會大幅增加成本、並帶來多方面副作用的政策。這些問題並不好解決。

我很擔心,因爲這些更深層的問題:債務還在、超支還在、競爭力缺失還在,並不會因爲政策喊話就消失。

這些問題在歷史上不斷重演,而我們目前正處於一個非常類似1930年代的階段。

問題4‍:但我們現在真的不知道,最終要如何與中國解決這些問題?

瑞·達利歐我不是一個意識形態導向的人。我更像是個修車工,做的是系統分析的工作。

所以,當我們在談這些問題時,我是以一種“系統視角”在思考。

比如說,我完全同意你剛纔說的:中國現在的製造業規模,已經超過了美國、德國和日本的總和,它是全球最具競爭力的製造大國。

而與此同時,美國失去了製造能力,成了全球最大的消費國。

我們依靠大量債務來資助我們的消費,這導致我們身處一個非常、非常困難的局面。

‍‍‍‍‍‍‍‍‍‍問題5:在這種情況下,外國投資者購買美國國債意味着什麼?你怎麼看短期的資金供應和需求?

瑞·達利歐外國投資者整體上在他們的投資組合中,已經對債務類資產配置過多了。

而我們現在需要賣給他們的國債規模,相當於GDP的 6.5%,這是一個他們並不願意再繼續買入的數量。

部分原因是他們已經持有太多了;另一部分原因是現在的世界充滿了不確定性,比如對制裁的擔憂。

你看,這些其實在1930年代就發生過。

當時美國和日本之間的衝突、凍結資產、制裁等等,這些歷史情境正在重新上演。

現在的情況是:供需失衡。

我們有太多的債務、而市場的購買意願卻不足,這就導致了債券市場的失衡。

問題6:你覺得這會不會導致利率上升?因爲看起來,特朗普政府的一些計劃,似乎是希望降低利率,這樣可以降低我們支付債務的成本——去年光利息就花了將近一萬億美元。你覺得我們能實現這個目標嗎?

瑞·達利歐你說得沒錯。但我們要明白,有兩種方式可以降低利率:

第一種方式是通過改善供需平衡來實現,這是一種健康的方式;

第二種方式是強行壓低利率,靠印鈔實現。

利率的變化,本質上來自三部分的平衡:支出、稅收和利息成本。

如果政府能做到財政更平衡,我不管他們怎麼做(這涉及政治選擇),但如果真的能改善債券市場的供需關係,那利率就能以一種健康、可持續的方式降低。

這也能幫助我們實現將赤字降到GDP 3%的目標。

但你不能靠印錢來強行把利率壓低,那是不可持續的,是不健康的做法。

問題7:那我直接問一個問題,你現在看着市場,心裡是怎麼想的?你會說,這市場現在是高估了?合理?還是被低估了?你會覺得這是一個“掉刀子的市場”,還是說“買入的絕佳機會”?普通人應該怎麼思考當下這種市場環境?

瑞·達利歐有些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而有些事情是可能會發生的。我不想說“現在是買點”或者“現在是賣點”。我不會這樣做,也從不做市場擇時的建議。

我想告訴普通公衆的是,你需要有一個結構良好、平衡、分散的投資組合,並且有一個能長期堅持的投資計劃。

在我作爲投資人這些年的經歷中,我親歷了9/11 事件、2008 金融危機……經歷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一個穩健、分散的投資組合,能夠承受各種環境的變化。

我就不深入展開細節了。

但你問我,“我該如何分散投資?”那麼首先,你得明白一件事:要清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當你明白你無法準確擇時市場時,你就會意識到,光靠市場時機是成不了事的。你最終只會陷入情緒化的反應。

我一開始沒有太多資金的時候,我是這麼做的:

我會問自己:“我現在有多少存款?如果從明天起沒有任何收入,我可以靠這些錢生活多久?”

我會先算出我可以生活多少個月,然後再算可以撐多少年。

接着,我再問自己:如果資產價值下跌50%,我還可以活多久?

只有當你處在一個足夠安全的財務位置時,你纔有可能真正建立一個適合自己的分散投資組合。

但這裡有個誤區:不要以爲現金是安全的。

從長期看,現金可能是你能做出的最差投資決策。

你必須看的是你的購買力是否保持住了——也就是經通脹調整後的購買力。

比如說,當美聯儲把利率壓低、開始印鈔時,現金的“價格”就下降了,你的購買力也就被削弱了。

這在過去幾年已經發生過,大家應該感同身受。

所以我總結一下:保持一個多元、分散的投資組合;同時要非常重視我們國家的債務問題。

【來源】聰明投資者

【作者】 聰明投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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