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K母公司被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迴應：意外並深感失望
2月6日，知名服裝品牌CK、Tommy Hilfiger母公司美國PVH集團對於被商務部列入制裁名單稱：我們感到意外並深感失望。PVH集團中國公司公關部相關人員向觀察者網表示，在中國開展業務的二十年間，我們以服務消費者爲榮，作爲公司政策，PVH嚴格遵守所有相關法律法規，並按照通行的行業標準和慣例運營。我們將繼續與相關部門合作，並期待達成積極的解決方案。
對此，匯業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海關進出口貿易合規專家楊傑向觀察者網分析了該事件的法律邏輯：“從公開的信息可以看到，美國這家企業遵循了美國的涉疆法案，中斷與中國企業的正常交易，損害了中國企業的合法權益。我們國家不認爲使用新疆棉屬於強迫勞動的範疇，我們也不認爲涉疆法案適用於在華的外資企業，所以在國內經營，無論是外資企業還是其他的中國企業，都要要遵循我們中國的法律，因此這家企業被列入到不可靠實體清單。”
與此前被中國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的多爲參與對臺軍售的美國軍工企業不同，成立於1881年的PVH集團，是一家快消服裝企業，旗下擁有Calvin Klein（以下簡稱CK）、Tommy Hilfiger、Van Heusen等衆多爲中國消費者有所認知的品牌。
根據2023年的數據，中國市場貢獻了PVH約6%的收入和16%的利潤，這顯示出中國市場在公司整體業務中的重要性。最新財報顯示，PVH集團在截至11月3日的2024財年第三季度，收入下滑4.6%至22.55億元，公司表示主要受中國及澳大利亞市場低迷表現影響。
多位受訪者向觀察者網表示，被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或進一步加劇該品牌在中國市場的困境。
被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PVH集團迴應
歷時超4個月，中國商務部對美國PVH集團的不可靠實體清單調查靴子落地。
2月4日，商務部網站聲明指出，包括美國PVH在內的兩家企業存在違反正常的市場交易原則，中斷與中國企業的正常交易，對中國企業採取歧視性措施，嚴重損害中國企業合法權益等行爲。爲維護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外貿易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外國制裁法》等有關法律，依據《不可靠實體清單規定》有關規定，不可靠實體清單工作機制決定將上述兩家實體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並將依據相關法律法規，對上述實體採取相應措施。
據瞭解，這場調查開始於去年9月。彼時，商務部表示，近期，有關機構向不可靠實體清單工作機制建議、舉報，美國PVH集團涉嫌在缺乏事實依據的情況下，違反正常的市場交易原則，無端抵制新疆棉花等產品，嚴重損害有關中國企業合法權益，危害中國主權、安全、發展利益。按照《不可靠實體清單規定》，不可靠實體清單工作機制決定對PVH集團有關行爲啓動調查，並將根據調查結果採取相關措施。
時間來到今年的1月16日，商務部公告了上述調查的進展。商務部表示，立案以來，多次聽取了PVH集團陳述、申辯，審查了PVH集團提交的書面材料。初步查明，PVH集團存在不當涉疆行爲。機制辦公室計劃於近期再次約談PVH集團。最終調查結果將依法向社會公衆公開。
直至2月4日，商務部發文，PVH集團最終被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商務部在迴應中強調，中方一貫審慎處理不可靠實體清單問題，僅依法針對極少數危害我國家安全的外國實體，誠信守法的外國實體完全無需擔心。中國政府一如既往地歡迎世界各國企業來華投資興業，並致力於爲守法合規的外資企業在華經營提供穩定、公平和可預期的營商環境。
PVH集團如何看待這一認定？是否認爲存在誤解或溝通不暢的情況？集團內部是否已經完成對相關業務的全面自查？是否存在內部管理漏洞或決策失誤導致此次事件的發生？觀察者網向PVH集團中國區相關部門求證，公司表示，得知中國商務部的決定，我們感到意外並深感失望。在中國開展業務的二十年間，我們以服務消費者爲榮，作爲公司政策，PVH嚴格遵守所有相關法律法規，並按照通行的行業標準和慣例運營。我們將繼續與相關部門合作，並期待達成積極的解決方案。
這樣一個案例，對於關注此事的外資企業來說不免留下一個疑問，當東道國與母國的法律體系存在衝突時，外資企業是否只有非此即彼的選擇？
楊傑認爲，此前被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的多爲參與對臺軍售的美國軍工企業，民衆感知可能不是那麼強烈，這一次是在中國有市場知名度的一家消費板塊的企業，社會關注度更高。從我們中國來講，讓外資企業二選一顯然不是我們的初衷，未來我們可以給在華經營企業出臺一個更爲詳細具體的合規經營的規範、機制。
針對上述事件，楊傑表示，從美國的相關法律規定來看，美國在海外投資的企業，如果面臨東道國法律與本國法律相沖突的情況下，企業可以向美國政府尋求特定的禁令豁免。不過，此次被制裁的PVH集團在調查過程中有沒有做過這樣的嘗試未可知。
不過，也不排除有一部分美國企業爲了配合美國政府的涉疆法案，抵制新疆棉，採取了過度合規化的一種舉動。這種舉動主要是外資企業畏懼美國政府的長臂管轄、政策管制，企業往往要求對方接受一些不公正、不平等的條款，甚至中斷合作，損害到我們中國企業的利益”。
中國市場牽一髮動全身，未來發展生變
公開資料顯示，此次被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的美國PVH（Phillips-Van Heusen Corp）集團創建於1881年，公司總部設於紐約。這家公司從爲煤礦工人修補和出售襯衫起步，經過140多年的發展，成爲全球領先的服裝公司之一。
其中，Calvin Klein和Tommy Hilfiger是其兩大核心品牌，也是PVH旗下較早一進入中國市場的國際品牌。早在2011年，TOMMY HILFIGER在華就擁有100家門店，到了2016年2月，該品牌門店數量增至357家。其中，65家爲直營店鋪，292家授權店鋪。
根據2023年的數據，中國市場貢獻了PVH約6%的收入。雖然營收佔比相對較低，但貢獻了16%的利潤，因此中國依然被PVH集團視爲重要的增長市場。PVH集團曾表示，中國是其最大的增長機會之一。公司計劃通過加強在中國市場的投資，進一步提升品牌知名度和市場份額。例如，PVH集團曾計劃通過抖音等渠道拓展市場，並與天貓創新中心合作。
不過，受亞太市場疲軟的影響，特別是，中國市場和澳大利亞市場的消費環境有所變化，2024年PVH集團業績出現了下滑。2024年12月4日，PVH發佈截至2024年11月3日的第三財季業績。財報顯示，2024年第三財季實現收入22.55億美元，同比下降4.6%，淨利潤爲1.32億美元，同比下滑18.4%。前三財季實現收入62.81億美元，同比下滑6.6%，淨利潤爲4.41億美元，同比增長12.63%。展望2024年全財年預計收入將下滑6%至7%。
中國市場的冷暖對PVH集團的業績變化起到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作用，如今，隨着PVH集團被列入中國不可靠實體清單，爲其在中國市場的未來發展增添了幾分不確定性。
對此，楊傑向觀察者網分析表示，從法律層面，根據《不可靠實體清單規定》，不可靠實體清單工作機制可以對被列入清單的外國實體採取多種措施，包括限制或者禁止其從事與中國有關的進出口活動，限制或者禁止其在中國境內投資，限制或者禁止其相關人員、交通運輸工具等入境，限制或者取消其相關人員在中國境內工作許可、停留或者居留資格，以及根據情節輕重給予相應數額的罰款。作爲服裝企業，PVH需要供應鏈支撐，根據不可靠實體清單的相關規定，PVH集團在中國的供應鏈或中斷，其在華的相關經營活動將成爲無米之事，甚至可能面對退出中國市場的局面。
知名諮詢公司商品戰略顧問總監潘俊亦分析認爲，在中國市場方面，PVH集團被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無疑將對其在中國市場的業務造成重大影響。首先，PVH集團可能失去中國市場的部分或全部份額，導致其品牌影響力和銷售業績下滑；其次，PVH集團在中國市場的供應鏈和銷售渠道可能受到衝擊，需要尋找新的合作伙伴和銷售渠道以維持業務運營；最後，PVH集團還需要應對中國消費者的負面情緒和抵制行爲，這將進一步加劇其在中國市場的困境。
與此同時，潘俊認爲，PVH集團被列入不可靠實體清單，從客觀上說，爲中國本土品牌提供了填補市場空白，擴大市場份額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