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能逼普丁停火？他的籌碼曝光：俄羅經濟現裂痕

俄羅斯總統普丁即將前往阿拉斯加與美國總統川普會面，商談俄烏戰爭的解決方案。歐新社

俄羅斯總統普丁即將前往阿拉斯加與美國總統川普會面之際，俄羅斯經濟的裂痕正快速擴大。彭博報導指出，俄國GDP成長陷停滯、石油收入暴跌，預算赤字攀至30年新高、通膨與利率雙雙居高不下，銀行業內部已拉響「債務危機迫近」的警告。

川普在與普丁商討俄烏戰爭解決方案之前已先喊話，要普丁專心拯救「狀況不佳」的俄國經濟。

彭博評論這還是客氣的說法，由於軍費暴增（多數被隱藏於預算外的銀行帳目），俄國部會首長、銀行家與經濟學家紛紛公開示警：經濟正深陷泥淖。

克里姆林宮強制銀行以優惠利率放貸給軍工企業，讓金融體系淪爲戰爭的影子金庫。路透

目前爲止，普丁一邊推進燒錢的「特別軍事行動」，一邊試圖維持經濟穩定。他原以爲歷經蘇聯解體與多次危機的俄羅斯民衆能承受痛苦，最終會支持他開戰的決定。但隨着石油收入下滑，俄羅斯經濟已有左支右絀的跡象。阿拉斯加峰會正是美國威脅要對俄油實施新制裁後倉促安排的。

知情人士透露，普丁要求將解除制裁列爲阿拉斯加協議的必要條件。部分觀察家懷疑這場峰會可能是克里姆林宮的「拖延戰術」。

然而彭博歷經數月調查指出，俄羅斯經濟正面臨兩難：如果持續作戰，銀行體系與政府預算本已嚴重的問題可能再惡化，特別是如果面臨新一輪制裁。但如果達成長期停火，俄羅斯又必須承受經濟去軍事化的陣痛，他們的經濟已高度依賴戰爭，負債累累承包商可能連環違約，影響衝擊整個經濟。

卡內基基金會研究員Alexandra Prokopenko指出，俄羅斯今年軍費與國安支出達1,720億美元。相當於GDP的8%，「這不是短期的支出激增，而是長期的戰略轉向」。

川普自認掌握談判優勢。在他考慮以停火協議鞏固普丁戰場成果時，外界質疑他是否會支持烏克蘭拒以土地換和平的立場。諷刺的是，正面臨國內戰爭開銷壓力的普丁，反而可能覺得自己能談成有利條件。

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左）13日在柏林，與德國總理梅爾茨（右）、法國總統馬克宏等歐洲領袖，一起和美國總統川普召開視訊會議。路透

銀行成「戰爭提款機」

2022年2月24日俄軍入侵烏克蘭，原以爲能72小時攻下基輔，卻遭遇頑強抵抗，陷入消耗戰。隨着戰事延宕，俄羅斯的開支需求也隨之增加。

克里姆林宮火速行動。普丁簽署《聯邦法第29-FZ號法》修正案，強制獲國防合約的銀行，以政府設定的「優惠利率」放貸給軍工企業，不考慮獲利能力或信用狀況。有匿名的銀行官員指這是轉折點，金融體系從此淪爲戰爭的影子金庫。

一開始，這項策略似乎奏效。儘管西方制裁將俄羅斯主要銀行排除在SWIFT國際支付系統之外、凍結大約3,000億美元央行外匯存底，並且給俄羅斯石油設定上限價格每桶60美元，莫斯科仍能自豪宣稱挺過風暴。

2023年，靠資本管制以及能源收入暴增（中印搶購打折的俄油），俄羅斯經濟強勢回暖且盧布迅速反彈。國內企業也透過土耳其、哈薩克與阿聯等第三國規避制裁。

表面上，普丁似乎準備長期作戰，賭他的經濟能撐得過烏克蘭盟友的決心。但在韌性的表象之下，俄羅斯正在爲未來積累問題，尤其是對銀行而言。

哈佛大學研究員Craig Kennedy分析，2022年7月至2024年11月間，俄羅斯企業債務可能激增71%，大約是36.6兆盧布（約約4,600億美元），大部分集中於軍工、鋼鐵等戰時產業。莫斯科實質創建出一條平行的財政通道，銀行系統成爲以債務爲基礎的影子戰爭金庫。

他還指出，開戰以來國防貸款呈三位數成長，監管也有所放鬆，「俄羅斯企業的貸款帳冊，有相當一部分已成爲管理不善、風險不透明的黑箱」。

通膨與利率的死亡螺旋

2023年戰場陷入僵局後，問題開始浮現：寬鬆貨幣政策與軍費飆升推高通膨。2025年中消費者物價的漲幅突破10%，較2024年初的7.4%明顯加速。俄羅斯央行被迫在2024年10月升息至21%，創20年新高，導致許多金融機構在借款時以及對存戶支付高額利息，卻仍持有大量低利貸款。而拿浮動利率的個人與企業客戶還款吃力。

央行總裁納比烏林娜在國會表示，她擔心「大型企業過度負債的風險可能開始增加」。國營軍工巨頭Rostec總裁Sergei Chemezov直言：「再這樣下去，幾乎大多數企業都會破產。」

央行敦促銀行重組壞帳，而非認列，以避免計入不良貸款數據。這使得真實債務的規模成謎。

倫敦商學院院長Sergei Guriev直言：「當銀行與央行都閉上眼，根本無法判斷危機有多大。」

雙面經濟的困境

到2025年初，俄羅斯經濟的分化愈發明顯：國防工業熾熱運轉，民生部門卻陷入停滯。

2025年第2季GDP年增率降至1.1%，較年初的1.4%進一步下滑，遠低於2024年逾4%的成長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上月將今年成長預測下修至0.9%。俄媒報導，當地分析師日益擔心消費指標惡化、建築市場放緩，以及企業破產風險攀升。

接下來的打擊來自全油油市。

2025年，原油價格從戰爭初期的每桶近100美元，降至約60美元，主因是全球需求疲弱且產量增加。考量到油氣收入佔2024年聯邦財政收入的30%，這波跌價的衝擊尤爲劇烈。

俄國原訂2025年預算的基準油價爲每桶70美元，但7月時，俄油折扣價的均價才55美元，該月預算赤字因此擴大至4.9兆盧布，超越疫情高峰期。

原油價格從俄舕戰爭初期的每桶近100美元，到2025年降至約60美元，嚴重衝擊俄羅斯經濟。路透

能源收入下滑加大了俄羅斯國家財富基金的壓力。蓋達爾經濟政策研究院（Gaidar Institute for Economic Policy）警告，這筆「應急救命錢」可能在年底前耗盡，嚴重削弱財政調度能力。

央行行長納比烏林娜駁斥這些擔憂「毫無根據」，不過，央行報告仍指出金融部門存在脆弱性，包括企業貸款的信用與集中風險，以及消費貸款表現惡化。

親克里姆林宮的智庫宏觀經濟分析與短期預測中心（CMA）則將系統性銀行危機的概率評爲「中等但上升」。未未定義「中等」的標準。

6月聖彼得堡經濟論壇上，緊張態勢浮上臺面。經濟部長芮希尼科夫直言俄羅斯「瀕臨衰退」；聯邦儲蓄銀行執行長葛瑞夫形容經濟面臨「完美風暴」；財政部長希魯阿諾夫試圖歸咎納比烏林娜領導的央行：「我們確實置身風暴中，但財政與貨幣政策缺乏協調。某些領域完全由國家承擔利率風險，這根本不該發生。」

隨後，普丁介入，要求官員「無論如何不許經濟衰退」。

阿拉斯加賭局

8月初，隨着川普威脅對俄羅斯及其貿易伙伴實施二級制裁，大型俄羅斯銀行有一部分出現沉重壓力。損害已經不僅僅是理論上的風險——第二大的俄羅斯外貿銀行（VTB）上半年淨利息收入暴跌49%，核心貸款業務幾近崩潰。

在這個背景下，普丁決定親赴阿拉斯加與川普當面談。匿名銀行官員擔心，如果達成停火協議，可導致軍費縮減，將對債臺高築的承包商造成重大沖擊；然而，若持續交戰而川普落實油品制裁的威脅，後果會更嚴重。

普丁希望避免這種局面。他要求解除制裁，還要烏克蘭交出整個東部頓巴斯地區，以及克里米亞，這是要求烏克蘭撤出還在它控制下的土地。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未受邀出席和談會議的歐洲領導人上週末已拒絕此一提案。

川普上週受訪時表示，「如果能源價格再降10美元，普丁就會停止殺人。他別無選擇，因爲他的經濟爛透了。」

普丁要求以解除制裁作爲談判條件，同時要烏克蘭割讓整個頓巴斯地區與克里米亞，並從現控領土撤軍。未獲邀與會的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與歐洲領袖已於上週末拒絕此提案。

這項判斷與部分俄羅斯內部人士的憂慮不謀而合。這也許意味，川普比普贏握有更多籌碼。會談結果將揭示，誰談判更技高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