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昊宇：當下即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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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和貝殼現身髮梢與指尖，陳昊宇面對鏡頭，身後彷彿是無盡碧空與連綿濤聲。姿態變換間，她宛如將翱將翔的飛鳥，掠過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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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解字的角度，“昊”指廣大無邊的天空，“宇”是上下四方的世界。陳昊宇的名字包羅着宏大的意象。可聽她的講述，生活可以如廣袤無界的“浩宇”，也可以似潤物無聲的“好雨”。關鍵在於，飛鳥之途，有來有往，有動有靜，有頭頂的天與腳下的地，也有與不確定和隨機性共處的能力。即便生活無常，這樣的人可以活出紮實的形狀。
回眸
「過去」的每一刻，都與「未來」同等重要
今年5月，陳昊宇推出首張個人專輯《我愛我》。2014年，在《華人星光大道3》奪冠後，她與唱片公司簽約，本有發行專輯的打算，後因公司變動，計劃擱淺。因此有人說，《我愛我》是一張遲到11年的專輯。
在她眼裡，“十年磨一劍”的故事，是外界賦予她的一種描述，好讓這張專輯顯得意義深遠。但對她而言，未必如此。11年前沒有出專輯，在陳昊宇心裡這或許是一件當時“沒太需要發生”的事，而此刻的面世，也是命運摻雜了自我意志之後的水到渠成。時運起伏與個體努力結合，才造就了每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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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發生的一切，陳昊宇不設宏大的目標，不做精密的計劃。她聽憑內心的聲音，再看命運之手將她推向何處。大學填報專業時，她選擇了幕後專業，機緣巧合下參加了歌手比賽，站在大衆視野面前。音樂之路暫停，她又在表演上找到了熱愛與幸福。
陳昊宇曾說想“好好拍戲，有空唱唱歌”。一年過去，她把《我愛我》推到歌迷面前。專輯的起心動念，需要一點點外因的“刺激”。當這樣的機會出現在她面前，她“判斷了一下，那一刻自己的能力、時間和感受，突然覺得可以做這件事情”。
另一個念頭同時也在“倒逼”着專輯的進程。想做巡演“回眸”，又不能總唱別人的歌，一張自己的專輯也就箭在弦上。當成事之因在光陰的弓上逐漸拉滿，陳昊宇覺得，最好的時機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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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我》的製作過程中，幾乎每件事都踩着截止時間完成。倒不是出於迷茫或壓力，只是INFP的陳昊宇經常到最後關頭才做決定。一個字怎麼擺，一個音混成什麼樣，因精益求精而生的糾結，慣性地將她拉扯到“摸索的最後一刻”。進棚錄製之初，製作人陳建騏通過的節奏很快，一首歌曲很快就可以錄製完成。陳昊宇開起了玩笑：“我總是很不確信真的可以這麼迅速地就完成嗎？可是在錄歌的過程中，我覺得我自己又能感受到那個畫面。”
吃飯閒聊時，陳建騏問陳昊宇，在讀書時的日常，喜歡吃什麼，去過哪裡。彼時彼刻，她心裡升騰起一股特別強烈的感覺，十幾年前的許多畫面都模糊了，但自己一直在唱歌的畫面依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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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每天坐兩小時的區間車去看演出。車上人擠人，沒有空餘座位，她的手掛在吊杆上，自己唱歌自己聽。“我也沒什麼別的課餘活動，每天晚上跑到各種地方去聽歌，聽完衝出去趕車趕地鐵。”陳昊宇回憶道，唱歌對那個年紀的她無比重要，有歌萬事足，也不會覺得孤獨。《我愛我》的製作，勾起了她塵封多時的記憶。
陳昊宇認爲以語言和文學描述事情會因人們理解不同，時常出現偏差，詞彙很難精準傳達。但，近期有兩個詞，她非常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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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我愛我》的英文名是A Love Letter to Oneself，她很高興大家選了oneself，而非myself。這固然是一封寫給她自己的情書，但她也希望如果有聽衆在聽到它時，心中能泛起漣漪與共鳴，那這張專輯也可以成爲給任何一個“自己”的饋贈。
另一個字是巡演主題“回眸”中的“回”。想法多變的陳昊宇也把確定主題拖到截止期限。但“回”字一早就留在她心裡。對她而言，這輪巡演，就是一件“回頭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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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演唱會主題設定，在最開始大家也提出過很多想法。比如，破繭而生、夢想成真之類。”陳昊宇說，“但這些都不是我心中這輪演出的重點。如果我的人生是勇往直前的，也許都不會選這些歌，辦這樣一場演出。”她當然清楚，這幾年有一種主流敘事是“向前看，不要回頭”。她也嘗試着去相信，卻不是特別受用。“所有人的人生都只可能向前，因爲時間是滾滾向前的，哪怕你不願意走，也只能被拖着向前。”她感慨，“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往回看，清楚我爲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我，纔會知道下一步我要去哪裡。一味地向前衝，不問自己的過去，很容易就會被社會的洪流裹挾、被一些聲音左右、被他人的目標牽引，最終自我被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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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看，不是耽於舊夢、止步不前，而是尋找自我、清醒出發，陳昊宇希望用“回眸”來解答這次的巡演主圖。
歷經上海、長沙、廣州三站，7月25日，巡演來到陳昊宇的家鄉福州。近鄉情怯，她深感親切又忐忑，看着親朋好友、老師長輩齊聚一堂，又是一番別樣的體驗。今年春節，陳昊宇沒有回家。她甚至想不起上次回福州是什麼時候。巡演就像一份可見可感的禮物，讓許久未見的家人朋友知道，她常年奔波在外，究竟在做什麼，爲什麼事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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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不停振翅，偶爾歸巢。更多時候，她感受風的力度，在回眸中尋覓新方向。過往總會與未來相連，翩然之間，關山已越。
翻山
不是一步跨過去，是跨出下一步
這次拍攝的創意靈感，來源於一本暢銷書《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中“飛鳥越山”的意象。17歲前從未踏入教室的大山女孩塔拉，在廢銅爛鐵堆砌的垃圾場裡生活，被規訓，被管束，被粗暴對待。可她卻在這樣的環境裡逃離，越過“教育之山”飛往全新的世界。這種不斷突破邊界、尋找自我的精神，恰好與陳昊宇在音樂創作中的探索軌跡相映成趣——正如她在《我愛我》中尋找自我、發展自我、愛上自我的脈絡暗合。
翻山越嶺，是許多人描述人生進程時都會用到的意象。陳昊宇親歷過攀緣而上。去雪山徒步，直面巍峨的峰巒，她發現，自己根本不記得終點在哪裡。驟然的大雨，艱險的路況，冬日高海拔下時常出現的意識模糊，她都品嚐過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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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學到的那一課是：不要想着一下子跨越高山，唯一要做的，就是低頭跨出下一步。前年，和發小去高山徒步時，她也是這麼開解勸慰的。跬步一個接着一個，只要還能邁出去，可以感受心跳在哪裡，二三十公里最終都能撐下來。假如自始至終只拿山頂當目標，身體的力氣和心裡的韌勁反而難以持續。
至於內心的高峰，道理也相通。2019年，陳昊宇“撞上”了一座山。她開始猶豫，是否要繼續演員生涯。一次紐約之旅，讓她認清“下一步”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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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表演課上，除了陳昊宇和朋友之外，大都是五六十歲的演員。這些演員都在百老匯演過兩三百場音樂劇，舞臺經驗極其豐富。他們還有什麼要學的？陳昊宇問朋友。答案意外簡單：沒有任何目的，演戲就是一個有趣的過程，純粹去體會它、享受它就好。
她一度覺得自己很幸運，早早找到了熱愛的事業，只要一演戲，幸福感就爆棚。可表演之外的諸多困難，那些被陳昊宇視作“莫名其妙的東西”，好像將她打敗了。當看到那些多年來一直在從事表演工作的前輩，能夠依舊純粹，樂此不疲，而她卻因遙望山峰而心生懦弱與挫敗，這是白羊座的她不願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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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心愛的表演可能被奪走，不甘和留戀讓陳昊宇幡然醒悟：“只要你願意，表演依然可以很純粹，變得和別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在另一個層面上，她也體會到了人生不可能只有一座山，翻過一座，還會有下一座。偏巧那些最不易翻越的，往往也是難與人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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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7月，音樂劇《風聲》建組，陳昊宇身處其間。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劇場始終是純粹之地，打響的場鈴，暗下的場燈，都會開啓如夢似幻的世界。在這場兩小時左右的完整夢境裡，演員要燃燒能量，給予一切，才能擁有一段渾然天成的舞臺時光。
對不同的表演形式，陳昊宇沒有強烈的分別心。“看伊莎貝爾·於佩爾（Isabelle Huppert）的戲，無論是身處劇場，還是面對電影鏡頭，你不會覺得她完全轉換了她的表演方式，她永遠是自然且融入的。”陳昊宇說，“也許舞臺和影視表演需要不一樣的彈性和張力。但演員的本職工作就是演戲，表演的本質還是真誠地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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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之初，陳昊宇還對角色類型有過想象和期待。而今，她更看重“下一步”。就像人與人的關係，只有遇到，才明白喜不喜歡，預設的條件往往是偏離標靶的妄念。這也是翻山教會她的事。
鳥瞰
人和世界的關係，取決於你怎麼定義世界
如果把自己想象成一隻鳥，巡演“回眸”中唱伍佰的《白鴿》，是陳昊宇心目中最接近飛翔的狀態。頭頂是無垠晴空，身側是無情的風，可白鴿的心曲是，“縱然帶着永遠的傷口，至少我還擁有自由”。她在這首歌裡看到不會消散的生命力：“如果你願意當白鴿，哪怕生命流逝也要飛翔，那沒有什麼能奪走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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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假於物，莫向外求，是人們願意追求的目標。但在衆聲喧譁的世界，干擾的雜音依然縈繞耳畔。她和鳥一樣，掌握調整焦距的能力，聆聽內心的聲音，專注眼前的世界。同時，一旦世界讓她感知到壓力，她就將目光移開，奔赴浩瀚天地。恆河沙數固然可觀，但和天上的星辰相比，也不過是九牛一毛。“人跟世界的關係，取決於你到底定義你的世界是什麼。”陳昊宇表示，“如果世界只是手機裡的、圈子裡的，它那麼小，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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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陳昊宇有兩條置頂微博。一條發表於2019年7月，只有短短5個字：真實即自由。她在很多場合提及這句話，一如隨身的座右銘。
真實和自由這樣美好的字眼，往往千人千面，也暗含代價。之於陳昊宇，當下的自由很簡單，它不是某個想象出來的畫面，而是真實在過的生活。如果每一秒都能對自己負責，每一個選擇和決定都貫徹自我意志，肩負能承擔的責任，這種感受就叫作自由。“《乘風2024》結束後，我幾乎一天都沒休息過，我也沒有機會說，今天不幹了，我要去旅遊。”她話鋒一轉，“但我依然覺得我是自由的。在這個過程裡，我培養出了過去的人生中沒有的韌性和耐力，內心感受到很多真實的價值感，它讓我感覺人的形狀更實在，做的事情也更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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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充盈之心的人，離真實和自由總是更近一些。隨機性和不確定性當然也有，但陳昊宇從未想過去克服。“它克服不了，也會讓人擔心。但人要有膽量和能力待在不確定性會發生的位置。”她說，健康隱患、財務狀況或者其他風險，都不知道哪天會來，至少，在它降臨的那一刻，要能夠與它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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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如何安排，不是毫無來由的，這是陳昊宇的信念。一張專輯、一場演出、一部影視作品，乃至途經的一座山、一片海、一朵雲、一陣風，都與自我意志扇動的翅膀有關。飛鳥不停歇，也能夠知還，終究會照見自我，與真實和自由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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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條置頂微博，是陳昊宇在30歲生日那天寫給自己的。其中一段是：“那就生日快樂，我的小姑娘，有沒有願望在那些愛裡早已不重要，你的臉你的心你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很高興它們都不再重要，世界與你交融的柔軟，會永遠美麗。”
與世界交融，投身於山海，飛鳥從不停歇，因而永遠美麗。
原文刊載於《時尚COSMO》8月刊
總策劃：程功
明星創意總監：胡娜
攝影：Wang Lei & Jiang Kun
時裝總監：陳斯
創意&造型：張家漢
編輯：趙文斐
視頻編輯：璐穎
導演：韓昕倫
文字編輯：大鐳
撰文： 傅踢踢
宣發：斑馬、鄭悅Yuri
化妝：Clive X
髮型：翁煜煒
製片：FANG-TeamBEE
美術：Xuanyu&Ni
執行造型：A-tan
造型助理：田叔明、點點Aurarara、週週
運營助理 ： 徐春意Ceci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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